宋教授不由地露出了欣赏的眼神,这被贴上条子的这户人家是学校里的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对方今年已经七十出头,现在每个月都会有一半的时间在儿女那住,贴在这除非高知卓母子自己来揭,否则至少要被公开处刑半个月左右。
宋教授并不觉得这么做会太绝情或是丢面子,他反而觉得宁初夏这才活得像个有血有肉的人,这么想着的他才和妻子回到家里坐下不久就听到了来自楼下的动静,那动静不小,估计楼外都能听得清楚。
有血有肉的宁初夏已经开始整理房子,要不是这房子太小她都恨不得带几十个来速战速决。
她特地去网上买来的秘密武器前天才到,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下课时间有同学趴着在睡觉有同学正在打打闹闹,在这样其乐融融的气氛里高知卓紧握手机脸色不断变换。
打来电话的是学校里隔壁学院和他之前一起合作过一个科研项目的教授。
对方一等他接通电话便急不可耐地把事情全盘托出“老高,你这是闹的什么事怎么连老婆都哄不好”
当时高知卓人就傻了,再一追问更是晴天霹雳。
“我不在现场不知道,是我们学院的一位老教授在群里感慨的,说是你和你太太闹离婚,结果你太太回家搬东西了”对方也不等高知卓确认或解释便接着说,“你说这搬东西就搬东西,怎么还大张旗鼓的,又是搬家具又是拆装修的这也闹得太不好看了吧你手头不少项目那都得是学校这边支持的,你可别闹得太不好看”
高知卓脑子嗡地一声炸成了烟花。
他总算想明白了,宁初夏这离婚离得洒脱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什么她也不多要,但她的东西每一件都会拿走;什么她不想见母亲,搬家的时候要让母亲离开半天;什么离婚后纠纠缠缠也没意思,孩子改户口改姓手续快点落实一切的一切全都在这呢她这是怕闹了这一场事他就不配合办手续了吧
高知卓听出来朋友也不太清楚现场的情况,他都不敢去想此刻那到底会是如何的场面,可是之前没有走请假流程,现在忽然离开怕是会成为教学事故,,可偏偏他给宁初夏打电话对方居然不接
挣扎了没一会,高知卓立刻起身到门外给学院院领导打了电话,将学生委托给了对他的课程了如指掌的余觅双便飞奔离开,这种时候能不快吗
他感觉自己都回到了当年读书时体测考长跑的场景,恨不得插着翅膀飞的他好不容易跑到小区那便瞧见不少人的指指点点。
敞开的货车门里已经装满了家具,里面的大小家电清晰可见,就连什么空调外机、微波炉都被拆了下来。
而最让高知卓觉得头晕的是现在被随意摆在车旁边像是在等大件放完才要塞进去的行李袋们。
之所以他头疼又发晕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这些袋子居然全是透明的
这些行李袋也不知道宁初夏是去哪里买的,看上去很大,就活像是平日里买被子被套的包装一样,现在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里面被塞满的衣服。
宁初夏丝毫没有把这些衣服折好装好的想法,只是随意地把它们捏成团塞在里面,可偏偏这塞法还不是都塞成球,靠近袋子表面的全都是舒展开至少三分之一能看得清花色模样,这几个袋子变着花样地展示着自己内容物的内容,一眼就能分辨出其中的男性内衣、西装裤、衬衫、领带等等。
这是在闹什么
高知卓都能看到不少熟面孔在道路两边围观着这的场景指指点点,他手都开始发抖,心脏揪得直疼。
她自己想离婚的,这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可再丢脸,他也总得过去,高知卓见宁初夏还不肯接电话,便只能顶着众人的目光上楼,这才进楼,他便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冲击连环炸、弹。
老教授房门口的告知书和糖,时不时传来的楼上各种敲打声音的巨大动静
这平日里走了不知道多少次只觉得轻松的路现在却显得特别的长,等到终于到家门口看着里面的一片狼藉,素来没有什么三高的高知卓感觉自己的血压飙升就差没直接晕倒。
屋里的所有家具现在是全部“消失不见”的状况,就连窗户上的窗帘都被拆卸掉了,不算大的房子此刻竟显得有几分空旷。
里面忙忙碌碌的几个大汉头上都有汗水,可高知卓完全兴不起对他们辛苦的感慨。
他们辛苦这可是毁的他家啊
客厅的瓷砖现在已经被砸碎,他们正用蛇皮袋将其缠起来装到袋子。
原先入门玄关处的鞋柜已经来了个神秘失踪,就连请木匠定制的木制隔断都不翼而飞。
也是这时候高知卓一抬头才发现天花板上的灯具都被拆了下来,现在只剩下电线。
这可真是比土匪干得还要利索,非得搞个干干净净那才心满意足
“给我停手”高知卓控制不住地压着声音喊道,这是干了多久怎么效率这么快
客厅里正在行动的两人一听高知卓的声音动作就更快了,完全不搭理他。
要知道他们可是拿了宁初夏高薪来的,对方给他们开出的薪水和拆除的程度挂钩,拆得越多,薪水那是翻倍的增长,要是能拆得干干净净,还有一份让他们眼馋的奖金,这干活比平时还要卖力多得多的他们简直是进度如神,估计再一会就能提前结束。
听到外面动静的宁初夏从屋里出来,状似无事发生地看向了高知卓。
“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高知卓躲过地上的种种陷阱往屋里去,这越往屋里走他越是情绪崩溃。
之前的什么冷静自持那都是不存在的,这换做谁能接受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房子现在居然成了这样
要不是走进来他都没发现宁初夏这还真是够绝,就说这厨房吧她居然连着橱柜都拆了,这不说地上了,就是贴在墙上的瓷砖居然也没了。
更惊人的是宁初夏居然还真干得出,她还挺尽心尽力把厨房的门都给拆走了,现在就剩下空荡荡的门洞。
“嗯”
听到这单音节的回答高知卓捏紧了拳头,可宁初夏始终保持着和周围人的距离,高知卓自己掂量一下自己的身板还真不太觉得自己能打得过宁初夏。
“你凭什么把家里的装修给拆了”
宁初夏还是不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折起来收纳的协议复印件,指了指上面财产分配的条款。
“行,你够绝,你觉得这是你的财产你就可以随便拆是吧”看着宁初夏点头高知卓几近抓狂,“你是哑巴吗不会说话是吧”
他难得那么失态,可即使如此宁初夏也没改变此刻的状态,她随意地耸了耸肩,将高知卓当空气般略过了他,仔细地和正在用心干活的师傅们交代“拆得干净一点,要不人家还要重新装修,咱们也不好让人麻烦。”
主卧里正好有两个男人出来,他们手上提着的除了装着满满木地板和墙纸的蛇皮袋还有几袋子的透明行李袋。
高知卓立刻有些急了,被宁初夏的骚操作搞得一愣他都忘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还动我们的衣物这难道属于你财产的范围吗”
可他这一跳脚,宁初夏便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托付着准备搬东西下去的人给高知卓送去她事先准备好放在包里的材料。
高知卓来不及因为宁初夏还是不肯说话发火便被塞了一手的材料,那是厚厚的一叠复印件。
这复印件最上面的两张是离婚协议的内容,关键处都用荧光笔做了标记,之所以是两张是因为一张是两人口头达成协议时粗拟的稿子,另一张则是律师经手的协议,不过一样的是两张纸上都签名盖了手印。
其中被标识出来的是高知卓之前没当回事的一条文字,关于宁初夏会分走的财产她特地做了解释和标识,这其中包括她婚内用自己父母赠予、自己名下房产房租购置的财物。
当时高知卓只是一眼扫过去确认这条不影响他手头的财产后便没在意,那时候他理解的是这是宁初夏婚内购买的那些珠宝包包之类的东西。
他还觉得不屑呢,认为宁初夏没多要他的专利、财产是没有眼光,现在看来,当时她居然就想好了现在的操作
再往后翻高知卓更是黑了脸,宁初夏将自己的所有支出明细导出让人做了整理,可以明显看出其中有不少是对应高知卓和高妈妈衣物、家中东西的支出,而如果找得到或是网上购物的她还贴心的让人附上了订单号和小票复印件,让高知卓想辩驳都不行。
丢人的看完高知卓恨恨地看向宁初夏,那种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自信感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完全不知道宁初夏下一步会做什么的迷茫。
她明明应该是没有主见,永远顺从的她。
他就差一点就能看她自我毁灭,变成个可悲的寄生虫了,可她为什么不止能离开她还能抓住他的痛点给予重重一击
可现在不是闹这些的时候,高知卓看着时间,之前还早,看到的人还不多,可时间越往中午去,学校里会瞧见这些的人就越多,他不能让事态继续扩散。
“我给你钱总行了吧我把钱给你,我买下这些,你花了多少钱,我出双倍”
高知卓总算吸引到了宁初夏的注意力,可宁初夏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高知卓想冲过去,却见那个已经开始在拆主卧门的装修工横向一挪直接挡在了宁初夏的面前,对方比他还要矮一下,可那因为劳作感觉衣服已经包裹不住的肌肉要高知卓半点挑战的想法都没。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满意”高知卓愤怒地吼道,很少这么大吼的他喉咙都有些发疼,“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宁初夏隔着人看他,终于懒洋洋地开了金口“怎么,还能强买强卖我不卖,我不缺钱。”
这话说了之后她也不看高知卓,只是背过身继续指挥着人进行拆除工作。
高知卓拼命地想着处理的办法,可一向聪明的脑袋瓜不知道是没有处理生活事项的经验还是此时濒临崩溃,竟是连一个有效的方案都想不出来。
和宁初夏的父母告状这怕是没用,他那时候告状宁初夏离家出走对方还说要帮忙说和,可既然宁初夏都敢来谈离婚,怕是他们已经站在了宁初夏的那一边。
强行赶人离开他是智力型人才,他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赶人离开。
叫保安或者报警可他和宁初夏是协议离婚,对方协议一出,那不是立刻就能把人劝退而且这简直是把事态成倍扩大,原先顶多是老师们知道的事情保安也知道了后恐怕学生知道也只是早晚的事,他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高知卓绝望地发现无计可施,他颓然地看向了已经被拆得一塌糊涂的家,半晌他才捏着拳头转身离开。
他能怎么办那还不是只能眼不见为净,而且别以为他没发现,家门口都路过好几波人了,可别说这是正好上楼下楼的,这话他会信吗再闹下去,恐怕只会让人笑话。
此刻的高知卓还真没想到两个重要的问题。
一是宁初夏想要带着货车进来,那必然是从学校大门走的,而这么多车一口气进来,保安自然不可能不问,她怎么会好心地帮忙隐瞒现在保安们早就已经开始激情讨论,要是他往楼下看就会发现学校里平时定时巡逻的保安人员已经开着电瓶车从这楼外路过了几次了。
二是当事人在,八卦的人还会多少收敛一些,可要是他不在,那不是想问就问吗
要脸的他灰溜溜地低头离开,顺道不忘带走了贴在其他人家门口的通知,可他却亲手把自己的脸送到了别人面前。
宁初夏完全不拦着高知卓,等到看着窗外的他离开,便自在地从房间里拿出还没发完的糖果和印好的告知书。
哎,她这个人什么都不好,唯一的优点就是细心,她可是为全楼每一户都各准备了两份。
重新开始张贴的她故意走得很慢,还特地到楼下大货车那装作算着距离。
见不少人路过或者装作看风景宁初夏也不主动发起进攻,只是拿起电话拨打给了自己的另一个号码,放在耳边按灭屏幕装作不经意地开始和“朋友”大声闲聊“你放心,我都说了你不用过来,我这把我花钱买的东西都给带走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我都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把他和他妈妈从上到下的全部东西都给包办了,就连厨房里的调味料和菜也没有一样不是我买的,我看了下我的账单算了下钱,你说我爸妈给我一个月大几万是为了我过得好,我却只知道给别人花钱。”
“他刚刚还想和我闹呢,结果我一把拿出来他就说不出话了,算了,我也不和他计较了,否则他身上的衣服都得脱下来给我,家里除了学校发的教师工作服外,他就没有一件衣服是用他自己的钱买的,也不怪他离婚时听我只要我自己的钱和那么一丁点的财产这么兴奋了,他找老婆还真是不亏钱。”
挂断电话没一会,果然有人来问了,宁初夏调整了下表情转过身去细心地开始解答问题。
要不是为了防盗,她连高家的大门都要拆走。
正午,高知卓在接到宁初夏已经离开的线报后总算回来,他故意等到一点出头,估摸着大家已经休息才匆匆回家,这一上楼他脸都黑了,刚刚特地撕下来的告示居然又贴了上去,重新撕了一轮的他总算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