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也好。”宁父幽幽地叹了口气,眼底尽是不舍,可这么些年什么都没能帮上的他们,总不能在现在才要拿绳子绑住孩子的脚。
宁母还在念叨“我听人说首都可冷了,也不知道棉袄顶不顶用,你说我们这身边也没个人可以问的,要不我去定一件厚实棉袄得发个信问问初春,他有没有北边的同学,这外出念书,得准备什么才好。”
宁母一说,宁父也跟着转移了注意力,有别的事情想着,总是不会那么难过“那是得快点了,要不等夏天得手忙脚乱的,你说是不是得打件厚棉被戴去,首都人多,可别让孩子去了在人面前露怯。”
宁父絮絮叨叨了半天,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特别有用的,他尽心想了,只是实在这和他的见识差距甚广。
想到这,他又开始有些失落,他恐怕这辈子,也没法对女儿好了,他连怎么对他好都不懂。
他努力不去想“赶明天早上,你要不累的话去城里找趟初夏干妈,她干妈见多识广,懂得也多,顺便问问她干妈,初夏要考试了,我们还能不能做点什么东西不好带,那带钱去市里,买了鸡鸭,借个灶台给孩子炖点不知道合不合适。”
“好,我不累,明天一早我就去问,包在我的身上。”
“干妈,你放心,考试的事情我都准备好了,不用特地费心什么,天气热,我也吃不下”
电话那头的何老师并不操心,她爱之深责之切,好像看宁初夏哪哪都是得注意的地方,就连她最近瘦了点都很在意。
宁初夏又承诺了好几句,临要挂电话前又确认了下“干妈,我上回送回去的资料有用吗合不合适小易用”
说到这,何老师便也挺激动“有用,特别有用,还真别说,小易现在成绩好了不少。”
何老师很是感慨,当年她以为她是在向当初的自己伸出援手――帮宁初夏的时候,她也在填这心中那个虚无的黑洞。
她从未想过,宁初夏带给她的帮助,比她给予的都还要多。
宁初夏趁着放假的功夫,整理了自己小学间学习的心得,交给了何老师。
何老师起初没在意,不过出于对干女儿的疼爱和尊重,还是认认真真地看完,结果从中大大受益,获得了很多改进教案的灵感。
这倒也不是说宁初夏在教学上多天赋异禀,只是她这记忆里都读了几辈子书了,而且经历多次穿越后,她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也已经脱胎换骨,远胜当年。
何老师对学生虽然尽心尽力,不过当年知青下乡的时候,她也才刚读到高二,也没有上过什么师范,纯粹是摸石头过河,和同事互相学习,相对于宁初夏来自于后世更成体系相对完善的学习方案,肯定要差上不少。
且不说宁初夏一骑绝尘的成绩为学校吸引来的部分优秀生源,何老师的教学方法改进,确确实实地反应在了学生们的成绩上头,之后学校毕业的学生,又有好些考过了子弟小学,何老师也因此在学校很受重用。
而这回宁初夏帮着操心的,是何老师的亲生儿子李易,何老师在教别的孩子时有多耐心,在教李易时就有多愤怒。
宁初夏曾经撞见过一回母子教学反目现场,和后世她曾经在网上刷到过的教孩子做作业教到高血压的父母简直是复制黏贴,毫无区别。
李易在读书上有些死脑筋,何老师的那一套,在他身上唯独行不通,宁初夏帮着看了眼,这孩子确实还没太开窍,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便找了些应试技巧,记忆方法整理了送过去,还好起了作用。
何老师很快回过神“这不在说你高考的事情吗你这孩子就是天天瞎操心,这样会累坏的,你现在什么都别管,就专心考试,不要有任何的负担。”
她这几年,也存下了一个专供宁初夏的小金库,只是这孩子一次没缺过钱,她也没掏出来过。
何老师已经想好了,等宁初夏考上大学,这钱就让她带过去用。
她对宁初夏报考首都大学的想法,那是一千一万个支持,虽然她心里也舍不得这个很有缘分的干女儿,可她更希望,宁初夏能够完全地为自己,不受束缚地过着生活。
在何老师看来,这孩子就是太操心,谁的事都愿意帮一帮,她这心里感动,可又难过,她多希望这孩子能够任性点,不管不顾,只为自己就好。
“反正到你高考前,你不许再管任何事情了,什么成绩,钱,一样也不许管,晓得没有”
宁初夏见何老师语气凝重,做出生气姿态的模样,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何老师又说了点考试经验,她为了宁初夏,厚着脸皮写信打电话去问了自打她下乡后没联系过的老同学,所幸对方还是很卖她面子,有问必答。
不过今天拜访的宁母倒是提醒她了,还得问问上大学需要准备什么,她没念过大学,对这方面一无所知。
宁初夏直到电话挂断,还是带着笑的,她进了屋,这间房间,是她寄住的老师特地腾给她的房间,桌上现在放着两封信,并一个包裹。
最上面的信件,是来自她认识的一位首都的大学教授,当初她只是试探地寄了信,没想到大牛级别的教授,起码在现在,还保持着逢信必看的习惯,他甚至手写认认真真地回了一封,同宁初夏成了跨越年龄的笔友,对方很欣赏宁初夏提出的观点和科学思维,还介绍了几位他的同仁,他甚至颇为遗憾现在很难直接收徒,说如果宁初夏能考入他所在的学校,可以到他的实验室去学习。
再下面的那一封,则是宁初春寄来的。
他的信并不厚,生性沉闷的他,就算是在写信时,也没法变成话痨,他三言两语地表示了对宁初夏的关心,信纸用胶水贴着,割开夹层,里面放着好些零散钞票,对此宁初春的说法是“买点零嘴吃”。
宁初夏失笑,她知道宁初春要省下这些钱并不算容易,对方一副这些钱对他来说只是小钱的模样,大概只能骗骗别人。
大包裹则是宁初秋寄来的,她写的信很长,从自己身边发生的大小事情,到对宁初夏的种种关心,包裹里是她找朋友从省城买的据说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复习资料,还有从省城学校复印来的考卷虽然宁初秋仔细整理了一番,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她是找了不少人一起收拾的,来源很不相同。
宁初夏大概看了下,就能看出其中的工作量,这其中甚至有手抄版本的,字迹一瞧,就是宁初秋的字。
世事有时就是这么神奇。
当她不再把那个家当做唯一,不再讨好式的付出――可还是顺应本心的为这个家尽了些力。
除了个人心态的转变,其实她所做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却收到了很多的爱和关心。
越想得到的时候越得不到,松开手时反而出现,大概就是如此。
宁初夏不再想这个,看着窗外的阳光,高考马上就要到了,而真正辽阔的世界画卷,也要在面前展开了。
她就像一只鸟,一点点地飞出了天窗。
宁初夏的成绩,牵动的可不只是她。
她在展露锋芒后,一直都在做标准的领头羊,和身后的同学素来有壁,平日里就能拉出难以逾越的差距。
虽然有一定几率临场发挥不好,可无论是学校还是家人朋友,都对她拥有满满信心――可能这就是她本人展示出来的。
只要你愿意认可她,相信她,她就能做到一切超出你想象的事情。
据说今天下午,成绩就会通知到教育局。
宁父一晚上没睡着,几回醒来都发现天是黑的。
他实在做不到正常上工,便让宁初夏在家里好好休息――女儿也不知道还能在家里呆多久,现在宁家人是不让她做任何家务的,只是宁初夏并不顺从,总会见缝插针做点应做能做的事情。
宁父蹲到了村长家门口,他家里有电话,没一会妻子也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的焦灼。
虽然明知道早上成绩不会出来,可还是觉得在这里安心。
村长拉了他们进屋,才坐下没多久,电话铃就响了。
宁父和宁母都没起身,这估计是找村里哪个人的,现下大家也都挺舍得钱打电话。
然后便是兵荒马乱的声响。
宁父和宁母正打算进去看看,便撞到了冲出来的村长。
他脸上的笑容洋溢,一把抓住了宁父和宁母“快回去和你们家初夏说,教育局给我打电话了,初夏她考了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