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林昼几乎要以为。
宁纵要和他十指相扣,在这黑暗又不混沌的光线,彼此都清醒的状态下,他们十指相扣。
然而,宁纵指尖的温度只停留了几秒,就继续往上,最后,他只是极为克制地捏了一下林昼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
就这么停在那里。
不远不近的界限,退一步是朋友的距离,再近一步也不算是轻佻的放肆。
进退都有余地,就这么维持在这恰到好处的度上。
他们谁都没有动,没有试图去打破这暧昧的氛围,这一刻,他们之间兄弟的界限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林昼感觉,他的心脏好像又嗡嗡地响了。
宁纵抬眼看向林昼,手仍没松开,望着林昼的黑眸,深浅不明。
不知道为什么,宁纵又强调了一遍,声线低低又明晰。
“我们,还有将来。”
空气又寂静了下来。
枝梢漫过寥白的月色,倾斜而下,混着路灯昏黄的色调。透过车窗,倒映在宁纵的脸上。
是冷月初升的幽光。
这么多年来,林昼好像一直在等这么一句话,听到宁纵把他们归成同一类,把他们从毫不相干变成了未来有关联的状态。
林昼又回想了一遍刚才宁纵的话。
他哥用好听而熟悉的声音在说。
――我们,还有将来。
这么浅显简单,人人都可以去说去做的话,任何人似乎都可以不带任何情绪地来阐述。
可是,这句话从宁纵的口中说出,莫名又带了几分别致的意味,让林昼眼角微微发涩。
林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等这句话,他更不清楚这句话背后蕴含的深意,因为一旦说出口。
那些曾经苍白的、他们日日夜夜漠然相对的年少,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这时,宁纵视线定定地望着林昼:“我刚才说的那句话,你怕吗?”
他提到了他们的未来,林昼怕吗?
今晚,大概是他和林昼重遇以来,第一次提到这么深刻的问题。
不是平时淡淡的调侃,也不是往日话里深藏的用意。
第一次,这么慎重又直白地,把彼此间隐隐绰绰的感情,以另一种方式展露在林昼的面前。
林昼听到了宁纵的话,闭了闭眼。
现在他隐约感觉到,宁纵对他来说,好像是哥哥,又好像不仅仅只是哥哥。那又是什么?
林昼有些茫然,呼吸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乱着。
这种介于哥哥和那个未知答案之间的度,现在他还不能准确地把握好。
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他才能真正意识到宁纵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林昼仍阖着眼,眼皮轻颤。
从他进组拍电影到现在,已经过了几个月,渺小得连过去他们相处的万分之一的时长都没有。
但他却觉得,漫长得已经足以改变他一直以来的心境。
现在对林昼来说,杀青宴这几个字是一个特殊的符号,那一天的到来,意味着他们两人的秘密将会明明白白地展露。
他很有耐心去等待接下来发生的很多事情,或许是因为未来是有期待的,所以值得他去等待。
因为感情和关系的递进,从来都不是用时间来度量和权衡的。
而现在,他哥在问,你怕吗?
林昼唇一勾,他睁开眼,偏头看向宁纵,开口:“我怕什么?”
月色依旧寂静,刚落过雨的空气,带着微微的潮湿,浸染着林昼的眼睛,愈加清透干净。
林昼忽然靠了过来,眼睛望进宁纵的眼底,他们靠得很近,林昼的气息几乎就敲在宁纵的耳侧。
林昼一瞬不瞬地看着宁纵,他重复了一句,不似以往的懒散,更加认真的语气。
“哥,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宁纵看着林昼,眸色渐深。
或许林昼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人此时的姿势有多么亲密。
亲密到,只要他微微俯身,轻而易举就可以触到林昼的唇。
那张他肖想了很久的唇,在他触手可及的距离。
可宁纵却只是垂眸,隐忍着用眸光扫过林昼的脸,极轻地一笑。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顿了几秒,身边传来一声:“好。”
车子往前驶去,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但他们心知肚明。
今晚,离他们彼此都在小心翼翼试探和靠近的,那条无形又微妙的线,更近了一步。
过了一会,车子停下,宁纵送林昼上楼,门开了,林昼按了开关。“啪嗒”一声,光落了下来。
走廊是暗的,屋内是亮的,宁纵站在暗处,看着站在光里的林昼。
林昼刚要往里走,忽然脚步一顿。
他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他哥现在不和他住在一起,等会宁纵就要回自己的家。
想到这一点,林昼莫名有些不高兴。
他转过身,倚在门上,手懒懒地搭在门框上,就这么看着宁纵,不说话,也不进去。
宁纵了然,略带深意地问了一句:“哦……想留我住这?”
林昼下意识想反驳,但又不怎么想反驳,只折中说道。
“之前我在你家住了一晚,礼尚往来,你今晚如果愿意住在这里,我也不反对。”
他小声说了一句:“反正你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应该很习惯了。”
林昼心不在焉地想,宁纵的房间一直有人在打扫,床单什么都是干净的,就算在这里住一晚,也一点都不麻烦。
听见林昼有些别扭的话,宁纵忽然觉得心头一暖。
万籁寂静的夜,宁纵骤然靠近,寡冷的眉眼在林昼眼前放大,他放肆地盯着林昼的眼睛。
Alpha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句。
“林昼,我和你什么关系,你让我今晚跟你一起住这?”
蓦地,宁纵靠得更近,咫尺之近的距离,熟稔的亲吻的姿态。
宁纵却没吻下去,只是低低哑哑地笑了。
“你告诉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