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磐磐眼睛看不到,手腕也在身后缚着。她心下害怕,这个人是谁?
赐雪园这样的地方,进来的人都是自持身份,并不是普通风月场所那般乱。
顾磐磐肌肤莹白染粉,被这黑色绸带缠着双眼,叫人的视线流连在她小巧微翘的鼻尖,还有如棠花般娇嫩的菱唇。
她被扔在罗汉榻上,挣扎着侧跪起来的姿势,令衣襟略显凌乱,更是让人浮想。
若是换个定力不够的男人在这儿,这刚坐起的小姑娘,多半会被再次推倒,按在榻上了。
不过,皇帝只是伸出手,给女孩解开哑穴。
顾磐磐发现能正常讲话,立即说:“你别过来!我不知你是何人。不过,我可不是这赐雪园的歌姬,而是客人。”
隋祉玉听出少女声音里的微颤,然而他站着没动,一句话也没有说。
见她又提醒:“能到这儿的客人,你也知道,都是些什么身份。你这样行事,实在不是智举。我劝你一句,立即放了我!我会当做此事没发生过。”
这小东西怕归怕,还挺镇定,回归原本的身份以后,底气也十足了?隋祉玉看着顾磐磐那张被遮去一半的小脸,无声又笑了笑。
他知道,若是没有那绸带,少女说话时,那双黑眼睛这时应该是在瞪着人。
顾磐磐说完,侧耳听了片刻,见这个捉她的男人还是沉默。觉得这人应当是听进去了些,便继续说:
“再说,进这里都是有引荐人的。你可知我的引荐人是谁?是勾沉司指挥使沈嚣。你应当知道他吧?他今晚也在的。”
她知道,在这朝中,管你是吃老本的勋爵世家,还是应势而起的新贵,谁都怕沈嚣找上门。
说完之后,顾磐磐又仔细听一阵,见还是无人说话。
甚至连这男人一点气息都听不到,兴许是此人还习过内家武学。
这种黑暗中无人回应的感觉,让顾磐磐信心动摇了些,有些慌也有些恼。
她声音变得锐利:“快放了我。实话跟你说,我的父亲,不是你能招惹的!”
听到这句话,隋祉玉眼神微妙,他看着顾磐磐。女孩语气中透着对容定濯的信任,甚至孺慕。
她再次提醒他,这可是容定濯的女儿……
隋祉玉足够理智,当然不会用厌憎之类的词来形容他对容定濯的感觉。
容定濯是他亲政的敌人,于君权的集中是一大阻力,但为稳定时局,牵制其他势力,也有用得着对方的时候。但说到底,还是必除之人,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是,不管他对容定濯作何打算,他心里很明白,容定濯的这个女儿,让他有一些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幸而,那样的感觉很浅,是他可以控制的。
顾磐磐便听到一个声音问她:“说这样多,口渴了没?可要喝水。”
顾磐磐一怔,这是……皇上的声音?她完全不敢相信,可那种叩玉般的声线,又让她绝不会错认。
“皇上?你快些帮我解开。”他为什么这样吓她。
隋祉玉果然先松开她眼睛上的绸带,再帮她解开手上的带子。
黑绸带一被取开,顾磐磐迫不及待看向眼前的人,果然是皇帝。
隋祉玉今日穿着身月白素袍,不似龙袍那般缕金绣襕,甚至没有任何刺绣花色,只有丝物本身的明暗纹路。挽发的,则是一支云头细木簪。
这样不起眼的装束,没有让他的威仪少半分,倒让他容貌的出众更为兀显。
顾磐磐一瞬觉得格外委屈,但好歹不那样害怕了。面对皇帝,和刚才那种对陌生人的怕是不一样的。
她仍有些不敢相信道:“皇上竟出宫了?”
但她也知道,前朝文帝就爱微服出宫,体察民情,融入民间的花花美景。不过,成帝就喜欢以帝王身份出巡,到哪里都是仪仗浩荡,几度视察数道州。总之,每个皇帝的喜好都不同。
可是,皇帝到这赐雪园是来做什么。难道皇上坐拥后宫佳丽还不够,出宫还要来这种地方寻风流?
而且他为何绑她。
她便说:“皇上为何捉我?我方才很害怕,险些被您吓出毛病。”
隋祉玉直言道:“给你个教训,怕了才记得住。这里是你来的地方?”
顾磐磐微怔,说:“我们是带着随从的,觅楹身边的婢女武艺很高。”
“可你不还是落在了我手里。若是遇上别的有心之人……”皇帝顿了顿,说:“就不止蒙眼睛这样简单。”他说着,目光将她上下扫扫,暗示的意思很明显。
顾磐磐侧身避避皇帝的视线,这下说不出话了。若非担心阿楹,她当然不会来。
隋祉玉话锋一转,又问:“你的新名叫什么?”
她答:“我爹还没给我取好。皇上可叫我的原名。”
隋祉玉轻哂:“不会叫容磐磐吧。真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