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寻常办公室的摆设,一个黑色的大办工桌摆在窗前,后面是厚厚的遮光窗帘,和三把学生木椅。
办工桌前方墙边的位置,放着个单人皮沙发,被敞开的门遮挡了一半。没有多余的摆设。
但由于教导主任办公室补课,历年来的高死亡率,颛贵和槐子林都有些草木皆兵,似乎任何阴影和夹角,都能是他们的死亡因素。
尽管害怕,颛贵和槐子林还是在办工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翻开校规的第一页,拿起准备好的纸笔迅速抄写起来。
竹宁坐在最边上的位置,只有一条腿能伸进大办工桌,另一条腿只能斜放在外面。
竹宁第一次翻开德森中学的学生手册,淡绿色的小册子上,印着3页42条行为规范,不用了一个小时就能抄完。
1、做好个人卫生,穿着整洁,注意衣着年代。
2、学生穿着衣物不符合年代特点,有霉点、血痂、焦糊等污渍,甚至腐坏变质,一人一次扣1分。
3、学生仪容仪表应得体,做到五官俱全、四肢俱全。
4、学生五官、四肢、头颅形态,应与当代社会审美要求一致。
5、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做到以上两点的学生,应在开学前与班主任老师报告,协商解决,开学后仍未解决者不允许进入教室。
30、省内统考、模拟考试排名全区1500名之后,扣1分,2000名之后,扣2分,3000名之后,扣5分。
41、伤害同学、老师并造成明显后果的学生。每发现一次,一人扣3分。
42、谋杀同学、老师,留下决定性线索,经两位以上教师查证无误,扣10分。
竹宁草草浏览了一遍德森校规,发现同学们在这里成功活到毕业,还真是不容易。
其他规定也就罢了,但这里的学生居然还必须认真学习,考到全区前1500就拿槐子林来说,他无头鬼上一本大学干什么,去读临床医学学习给自己换头么
就在竹宁看学生手册看得入神的时候,旁边的槐子林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死死盯着他的那张a4纸
竹宁闻声望去,只见那张a4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不知何时从黑色变为了血红,甚至在向外晕染深红色的血迹,原本工整的字迹缓缓变成一个个血点。
槐子林保持着握笔的姿势,颤抖僵硬着不敢移动分毫,因为他握着签字笔的右手上,正覆盖着一只沾满鲜血的苍白女人手。
是从几人身后紧贴的遮光窗帘里伸出来的
颛贵吓得连头都不敢抬,拼命抄写着他的那一份,似乎槐子林的死活和他无关。
眼看整张a4纸,已经被血水浸染成一片深红,槐子林猛然狠下心,从怀中闪电般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水果刀,对着那血手就是一刀
然而,水果刀尖利的刀尖,在碰到女鬼血手的那一刹那,似乎突然恍惚了一瞬。
再望去,槐子林握笔的手背上扎着尖刀,整只手几乎被水果刀钉在了桌面上,而那只冰冷黏腻的鬼手并没有消失,而是在不断渗血,就连签字笔中的黑色油墨,都慢慢化为了血水,再也无法使用。
槐子林“啊”
槐子林猛然跳起来,指着桌面恐惧尖叫,但他的右手仍旧被血淋淋的鬼手按在那里,保持着握笔插刀的模样,断在了桌面上。
槐子林“啊啊啊啊”
竹宁刚写了两行,就被槐子林吵得无法下笔,“槐子林,你瞎叫什么,脑袋都掉过好几次了,还怕断手”
槐子林的惊恐尖叫戛然而止。
“别管手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你的纸和笔不能用了,对不对”
说完,竹宁继续伏案抄写,槐子林发呆几秒,试图伸手把水果刀和右手拔下来,但哪怕血淋淋的鬼手已经幽幽抽回,掩藏进了遮光窗帘后的黑暗,那只断手就像是被焊在桌上,根本拔不起来。
半分钟后,槐子林愣愣地拿起满是血污的a4纸,出门找教导主任换了一份新的纸笔,而后因为不爱惜文具被扣了2分。
颛贵目睹了整个过程后,整个人都对身后遮光窗帘避之不及,他那壮硕的身躯死死贴在桌边上,力求离后面的恐怖窗帘远一点,同时拼了命的飞快抄写。
而后
颛贵就被他头顶空调上吊下来的一条破旧腐烂的白绫,死死缠住了脖子,被拽到了半空。
颛贵“嗬嗬救”
眼看颛贵这个大块头,就要被一根腐烂了半截的白绫吊死。
竹宁不得已转身用签字笔戳了戳槐子林“槐子林同学,你没听见么,颛贵求你救他,快去告老师有位同学要被吊死了。”
槐子林原本正用左手歪七扭八地拼命抄写,听到竹宁的话后恨恨转身“你怎么不去”
竹宁认真回答“同班同学死了是要扣分的,我现在有103分。”
而槐子林只有76分,恐怕是德森中学教育史上的新低,再扣就永无生还希望的那种。
五分钟后,槐子林黑着一张脸,去找教导主任救下了半死的颛贵。实际上教导主任的啤酒肚挺进门后,那条腐烂白绫就很有眼色地收回空调出风口不见了。
教导主任和蔼地看着脑袋差点被勒掉的颛贵,批评了他踩踏办工桌并把校规抄写踩踏得稀烂的行为,而后扣了他3分,重新给了他一本校规和一张a4纸。
颛贵就剩69分了,还得重新抄,这个大块头是怕狠了,每隔2秒钟就要抬头惊悚地看看空调出风口,有没有掉出什么东西,每隔5秒钟就要回头战战兢兢看看遮光窗帘,是不是伸出一只手,一分钟能写10个字就不错了。
而槐子林则是用左手龙飞凤舞地从头抄起,每当他终于抄顺手,能10秒钟写一个字的时候,余光总是下意识地能瞟见自己那只,被水果刀钉在桌面上的惊悚断手,而后在猛地一哆嗦后,接二连三写错字。
竹宁起步晚,但已经快写完整整一面了,自己工整漂亮,带着点行书的味道。
同时,他也在警惕着四周,这么漂亮的一份抄写,可不能被什么手啊白绫什么的毁了。
但就在竹宁翻页,漂漂亮亮写上第一个字的时候,他感觉黑幽幽的桌子下,有一只冰冷黏腻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踝,狠狠向下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