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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子章 一辈子陪你(1 / 1)

不做软饭男 碉堡rghh 1664 字 2020-04-07

沈妙平默默收回视线,只感觉头突突的疼,谢延平既然在守卫城门,那就说明谢玉之还在皇宫里面,而且情况不容乐观,否则定然不会只留下少许人马守门,带着大部分士兵前去皇宫支援。

城门打开,有士兵出来收缴残余兵器以及同伴尸首,沈妙平弓身,悄悄往远处走去,借着夜幕的掩饰将一名身死的晋兵尸首拖进了树林。

沈妙平第一次碰死人,对方的身上还带着些许余温,胸腹中箭,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盔甲滑腻腻的,不知是血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对不起冒犯了”

手忙脚乱的解下了他身上的盔甲,然后飞速把二人的衣裳交换,沈妙平带好头盔,从地上捡了把刀,又往脸上抹了两把泥,悄悄混入了晋兵的队伍里。

他学着旁人,从地上背起一名晋兵尸体,然后放到了城墙根底下的板车上,沈妙平动作很慢,故意落了旁人半步,他见无人注意到自己,身形一闪,穿过城门隐入了一旁的街道中。

平常巡街还是有好处的,起码沈妙平知道哪里有小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追上谢延平的队伍,街上现在空无一人,百姓将房门紧闭,就连最热闹的平康坊也是灯火寂然,一些商铺甚至连门都没来得及关,货物散乱一地,像是遭受洗劫了一般,白日里繁华的盛京如今成了死城。

谢延平的队伍行进很快,但因着方才一番激战,并没有什么队形,有些人受了伤,隐隐落下了一段距离,沈妙平跑的很快,侧身藏在巷口拐角,等他们跑过去之后,跟着队尾前进,然后慢慢加速混入了人堆里。

礼亲王显然蓄谋已久,手下豢养的私兵皆是身强力壮以一挡十的高手,另有一些忠臣良将率兵守住朱雀门,艰难挡住了他们的进攻,但皇城内的情形依旧不容乐观,远比城墙外的厮杀更加惨烈,到处都是逃窜保命的宫女太监,一派混乱。

天光逐渐大亮,雨势渐停,经过一夜的奋战,谢玉之这边的兵士已经折损大半,孙桐步上石阶,脚下满是粘稠,他领着手下一步步踏入议政殿,声色狠厉“请陛下退位”

皇帝一身戎装,手上的剑身还滴着血,杀伐之气尽显“乱臣贼子也敢在朕面前口出狂言么”

谢玉之双目冰冷,侧脸满是干涸的血迹,身上银色的盔甲也已经被鲜血浸透得看不出颜色,他握住手中长剑,将皇帝护在中间,气势摄人,一字一句冷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孙桐虽占了上风,脸色却算不得多好,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攻下了皇城,可谢玉之硬是带着那么点人把自己耗了一夜,礼亲王尚未攻入皇城,纵然对方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他也不敢贸然开杀自损兵力。

孙桐又往前逼近了几步“谢将军,你是难得的将才,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付出性命呢,倒不如弃暗投明,我保证你风光如昔,折损此处岂不是可惜了。”

三公子谢平之也通晓武艺,他被昌国公逼着披甲上阵,临到头来见情势不对,又想弃兵逃跑,最后被孙桐一剑斩于马下。

谢玉之冷冷看着他,并不言语,讥讽之意尽显,孙桐被他瞧的恼怒,挥剑斩落一旁的烛台,剑尖直指皇帝,狠声道“给我杀谁能取了狗皇帝和谢玉之的项上人头,本将记他大功一件”

他话音刚落,只听外间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众人都吓了大跳,没过多久就听一阵杀声逼近,孙桐惊骇异常的望去,却见谢延平已经率领兵马赶来支援了,对方骑于马上,手中拎着一个东西,顺着用力一掷,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孙桐脚边,他定睛一看,竟是颗血淋淋的头颅。

谢延平对着众人高声道“叛臣礼亲王已死,首级在此,尔等速速投降,降兵不杀”

孙桐身后的士兵闻言一片哗然,皇帝见状上前一步,威严的目光环顾全场“朕知道你们是受人蛊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放下兵刃投降,朕对赵家列祖列宗发誓,降兵不杀”

谢玉之视线一一扫过对面诸人,其中有不少都是谢家旧部,他将长剑收入鞘中,表明态度,而后退立于皇帝身侧,一字一句沉声道“降兵不杀”

“当啷”一声轻响,不知是谁的兵刃先落了地,就像是一个预兆般,紧接着接二连三的人都扔了手中兵刃,孙桐左右环顾一圈,目眦欲裂“你们疯了吗快给我把兵器都捡起来捡起来老子叫你们捡起来他们说的话不能信不能信”

他状若疯癫,踢翻了周围好几个投降的兵士,最后犹觉不够,恼怒至极的就要动手砍人,就在此时,一道箭矢划破空气的尖锐声陡然响起,众人只听嗖的一声闷响,孙桐身形忽然一僵,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最后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他双目圆睁,喉间赫然插着一根羽箭,尾翼还在微微颤动。

众人顺着看去,只见谢玉之张弓搭弦,只不过这次箭尖对准的却是那些尚未扔掉兵器的叛众,他们一怔,清晰感受到了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杀气,不由得慌张的面面相觑。

谢玉之搭弦的指头松了一根,箭尖闪着寒芒,无声压迫人心,终于又是一阵当啷响声,余下的叛将扔了手中武器,吓的直接跪地,齐齐对皇上俯首叩拜“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只说降兵不杀,却并没有说不罚,皇帝抬手示意,很快就有人把他们拖了下去,等待他们的或是脊杖一百,或是流放千里,总归不是什么好结局。

沈妙平就在外头的人堆里,他遥遥望着谢玉之,最后扯了扯嘴角,艰难的露出抹笑意来,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下来。他刚刚跟着谢延平杀进朱雀门,一路上东躲西藏的,还差点被人开了瓢,堪称凶险万分,不过幸好。

幸好他赶上了

两个人都活着,他还能喊对方一声二爷,也能把对方气的跳脚,听谢玉之再骂自己一句小混账。

沈妙平累极了,只感觉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手肘膝盖也是火辣辣的疼,他靠着身后的扶栏,刚想歇口气,岂料耳畔忽然听见一阵马鸣嘶声,下意识看去,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利落翻身上马,手中鞭子狠狠一扬,向宫门外疾驰而去。

沈妙平虽然没看清对方的脸,但他知道那人八成就是谢玉之,因为昌国公在后面气的跳脚,只差破口大骂了“逆子反了天了你连你老子的坐骑都敢抢”

沈妙平闻言蓦的笑出声,忽然知道了谢玉之要做什么,于是原本想歇脚的心思也没了,万一对方以为自己跑去娶媳妇了可怎么是好。

皇城内外,每走几步就能看见尸体,有宫女的,也有太监的,有士兵的,也有百姓的,青石板的地面用水泼了好几次,也还是泼不净缝隙中的殷红暗沉,所有人都在忙碌不休,那一道骑着快马飞速而过的身影便也无人在意。

昌国公府被人搜查过,提前埋伏的高手也被尽数斩杀,高楼依旧,水榭亭台,却是一片死寂,半点人气也无。谢玉之经过一夜的血战早已力竭,他翻身下马,腿软跌倒在地,又撑着从地上起身,一瘸一拐的往里面奔去。

曲风院一片狼藉,谢玉之却无暇去管,他打开机关暗格进入地室,果不其然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床下的地砖虽已经被掩好,但依旧能瞧出些许撬开的印迹。

悬着的心一瞬间落回了原处,沈妙平应当是离开了。

跑了就好

跑了就好

说明沈妙平没有被来搜查的人抓到,他那么聪明,应该会寻个安全的栖身之处,等过几日剿灭叛臣的消息传出去,他自然就回来了。

不过谢玉之又想,外面的辽军还未彻底剿灭,还是带人去把他找回来吧,放在眼皮子底下护着才安心。把地室重新关上,谢玉之撑着一口气往外走去,谁料刚刚踏出门槛,眼角余光就瞥见一个人影正蹲坐在墙角,当即愣住了。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下意识抬头看向谢玉之,那人一张俊逸殊绝的容貌全是灰扑扑的泥巴印迹,但并不妨碍谢玉之认出他。

“沈妙平”

谢玉之扶着门框缓缓倾身,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连名带姓的喊出过这三个字,也许是一天,也许是十天,但总有一种已经过了很多年的感觉。

“我没走。”

沈妙平累的已经站不起来了,他靠着墙,偏头看向谢玉之,用一种带着些许骄傲的语气,又出声重复了一遍“我没走。”

贪生怕死的沈妙平,没有走,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件很了不得且匪夷所思的事。

谢玉之喉结动了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沈妙平撑着从地上起身,笑着把他拥进了怀里,就像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伸手一下一下的顺着他后背。

“没事,我们都好好的呢。”

“我不走,也不娶媳妇,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经过昨夜暴雨的洗礼,地上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树叶,院中的梧桐轻轻抖动枝条,悄然落下了最后一片叶子,象征着冬天的到来,也预示着春天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