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羽最终被王女好命人带了出去,单独关押了起来。
怀桑没有对这个女儿透露太多的东西,会给她信鸽也是打着“多个渠道保护王女”的幌子,这种行为如果放在过去,就连阿好都挑不出什么错处来,甚至可能还要感谢王师怀桑对她的爱护。
但现在,这些已经放出和没有放出的信鸽,却成为了使团中最不稳定的危险因素。
而整个使团之中除了阿好,并没有人知道怀桑可能已经倒向了王子期,甚至就连已经被关起来的女羽,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会对阿好造成损伤。
她会自愿被缚,只是愧疚与自己在王女与父亲的立场中,她没有选择王女而已。
但对于已经推导出部分“真相”的阿好来说,女羽此时选择的立场便是背叛,她已经不能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这样的人。
这个晚上发生的所有事都是令庞人们预料不及的,先是鱼王鳌来“自请枕席”,而王女居然同意了,再后来便是应该在外巡逻的女羽和子昭莫名出现在将军的房中,本该侍奉王女的鱼王却先离开了
再到后来,王女命人绑走了侍卫首领羽,就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在这个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时候,王女好身边发生任何一件小事都足以引起无数人的关注,更别说被“处置”的还是一直忠心耿耿的女羽。
要知道,在整个使团里,除了将军好和宗卿泉,就属女羽的官职和出身最高。
但夜色已深,行馆里还住着如鱼王这样外国人,这时候再刨根问底也不合适,所以发生在夜间的这场骚动,就这么压了下去。
可紧随其后的各种问题却无法压下去。
最迫在眉睫的,就是女羽被关押,谁来安排夜间的值守和轮值的问题。
怀桑执掌庞中数十年,又素有人望,拉拢和施恩的对象不计其数,而这支使团里的卫戍队伍本就大多是怀桑挑选出来的精锐,既然女羽能被“策反”,那这些人还有没有其他属于怀桑的“内应”,就很难说了。
思来想去后,阿好先传唤来了四五个和子昭同批经过选拔上来的近卫,其中就有多犬女姐妹这样有特殊作用的女卫,再加上方响子这种举族来投的可靠鸮卫,先负责她夜间的安全。
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擅长驭犬和驭鸮,用上他们平时训练以警戒的动物,反倒比用人来守卫更可靠。
安排好一切后,阿好在众人的劝说下回屋休息。
从头到尾,作为见证人和当事人的子昭都与她寸步不离,俨然以保护者自居,终于在最后的时刻得到了阿好的“垂怜”。
“你就不用在门口值守了。”
阿好的神色已经疲惫至极,但看得出心情上的烦闷和焦躁让她暂时没那么容易入眠。
“今晚你进房吧。”
在这种情况下,子昭再一次变成了最好的解压人选。
子昭顶着众人“果然还是他受宠啊”的眼神,略带雀跃的先暂回了趟自己的住处,将自己里里外外洗漱干净,才重新踏足阿好的房间。
反正他是不会像鱼王那样,光着脚踩一地灰进去的
屋中的光线很暗,阿好半卧在窗前的地铺上,用右手的小臂遮着自己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即使子昭进了屋,她也没有抬眼。
子昭闩上了房门,犹豫了下,缓步走到了阿好的身边,用自己的大掌轻柔地放松着阿好的头皮。
屋中一片静谧,谁也没有先开口。
“你居然也敢绕过侍卫的把守,来窥探我的私事。”
在对方忽轻忽重的按压中,阿好紧蹙的眉头并没有怎么放松,“你别以为你抓住了同样窥视我的女羽就无罪了”
“你虽然不是庞人,但你现在领的是我的官职,端的是我庞国的饭碗,明天我要当众对你鞭十,你可服气”
她放下手臂,看向子昭的眼睛。
“嗯。”
子昭摩挲着阿好长发的手顿了顿,从喉中应了一声。
他身体强健,十鞭并不能伤筋动骨。
“我知道你是担心庞人因为女羽的事情迁怒我,我不会有怨的。你你也别难过,人各有志,无法强求。”
对于大部分庞人来说,哪怕他和阿好关系亲密,但他身无寸功又是个外国人,是绝不能和女羽这样的“自己人”相提并论的。
如果他因为嫉妒鱼王的缘故擅闯将军的住处而没得到惩罚,其他人就能用阿好这样“徇私”的行为同样要求赦免女羽。
阿好审问女羽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他,他也大概听到了一些,知道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女羽一直在监视阿好的一举一动这么简单了。
子昭如此的“善解人意”,阿好嘴角勉强勾起一抹弧度,只是精神还是蔫蔫的。
一想到阿好这样的样子只有自己能够窥见一二,他的心里又是满涨的得意,又是心疼的酸楚,终于忍不住低头贴上了她的唇。
他不敢太过激烈,怕引起阿好的不悦,只用温厚的唇轻轻摩挲她的,在对方微凉的唇畔流连不舍。
不同于上次的激烈和痛苦,这样的温存格外能够安抚人紧绷的心神,尤其子昭在这方面颇有悟性,又格外了解阿好的喜好,在一番抚慰后,没一会儿,阿好便气喘吁吁地靠在了子昭的身上。
“对于女羽的选择,我虽然愤怒,却不惊讶。”
放松后的阿好神情慵懒餍足,终于有了开口的意思。
“她说我不明白父亲对她的意义,呵”
子亚的存在感是那么低,那场盛大的婚礼又过去了整整二十年,竟连不少庞人都忘了,她这个“子好”,是庞人历史上第一个“婚生子”。
她和子期,是庞人中少有的,从小在父母双方的照顾下长大的孩子。
所以,她根本不觉得怀桑和女羽的“父女情深”是什么高贵而稀有的感情,稀有到值得女羽为了那一点温柔而背叛她。
她和子期就是最好的例子。
对于两个孩子的爱,子亚向来付出的相等,子好有的东西,子期一定也有,反之亦然。也许他不够强势,但没有人可以指摘他对两个孩子的关心不够。
但小孩子是最狡猾的,他们会知道谁对自己更有用,谁更“厉害”,哪怕是对自己的父母,也会审时度势,最终选择讨好对自己最有用的那一个。
所以她和子期都选择了顺从母亲柳,向着母亲更需要、更期许他们长成的样子发展,而不是对他们更加慈爱的子亚,哪怕子亚对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要求,比严厉到苛刻的母柳容易满足的多。
同样,她和子期都拥有其他庞人没有的“父亲”,可他们绝不会为了父亲去背叛母亲。
到了女羽这里,不过是反过来了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怀桑的关怀爱护比他们的母亲更有价值,比他们的母亲能带给他们的好处和向往更多,他们也不会按照怀桑期许的样子去拼命努力。
这是一种本能的模仿和回应,终其一生,孩子都只会在最强的那位亲人身上学习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她懊恼的是,自己还不够强。
即使女羽不肯承认,但她会背叛自己,本身就已经说明她觉得自己不会是怀桑的对手,所以在两个上位者的博弈之中,她选择了在情感和信心上都更偏向的怀桑。
就像子亚如果来拉拢自己背叛母柳,哪怕她对子亚的亲情再怎么深,也不会做出这么失智的事情,最多只会在他败落时向母柳求情而已。
子昭敏锐的感觉到了阿好的懊恼,他用大掌摩挲着她光滑的后背,用鼻尖碰了碰阿好的耳垂,低沉地问
“在担心他们会人心动荡在知道怀桑有不臣之心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