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卢豹的脸色顿时变了。
周氏集团公司的资产有多少,或许比起奇异平台要差了一点点，但绝对凌驾于国内大部分的影视公司。虽说周氏是从事其他行业的集团公司，即便有上百亿的资产,不投入到影视行业就不算数，周尧就算是周保全的儿子,他也只是一个较为有靠山的一个独立制片人。
只是到了卢豹这个位置，看事情不能只看一面，就像他们新媒体公司也会投资房地产一样，房地产跨进来影视圈，哪怕只是手指缝里露出了一点钱，也是无穷无尽的金山作为背景的情况下，周尧敢开口说这部戏虽然有电影厂的三千万,但我完全承受得起损失，卢豹是坚信不疑的。
大不了，周尧从他爸身上敲点金子下来，这部戏的账就抹平了。
也正是因为周尧有了这么一个背景,原本还有所犹豫的卢豹,轻易地松了口。
卢豹再开口的时候，看着周尧的目光亲切了不少，毕竟差不多到了一个阶层的水准,他总不能再拿身份压人,万一他在地产行业遇见了周氏呢,也居高临下的欺压他吗？以己度人,自然态度瞬间转变,真正展露出了长辈看后辈的亲昵劲儿。
说：“可以，我对你这个对赌的提议很感兴趣，风险分担，对赌，哈哈哈，我喜欢你的格局，也难怪当年看你小说，就觉得你不一般。”
周尧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拉了家里的大旗。
不过现在也不是感慨的时候，周尧很快地重整情绪，笑道：“对赌不仅仅可以用在电视剧上，票房也是一样，如果卢总对院线有兴趣，这个方法尽管去用，风险分担，不应该都在出品方身上，也只有影视人得到压力，他们才会拍出更好的影片。”
卢豹笑着，觉得这小子有点坏。
周尧也在笑，很真诚，他是从未来回来的人，对“对赌”的接受度非常高，甚至视为理所当然，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有自信可以干掉《斩龙诀》，拿下开年头部大剧的红利！
所以之后，周尧和卢豹商量了一下细节，比如这个数据量怎么算，达到什么程度才叫做胜利，最低价格是多少。
同时，周尧再度细化了一下所谓的数据，以《神说》为例，截止到大结局那一天，总播放量是达到了二十七个亿，平均每集的播放量是八千万左右，就已经在去年获得轰动，被称之为现象级。
因此经过最终商易后，定下标准。
《对赌协议》
甲方：奇异新媒体公司
乙方：周尧影视公司
……
乙方《超算》在甲方平台以全网首播形式播放，总集数不得超过四十集，不添加改动剧情。
甲方有义务按照平台规定，对乙方作品进行应有的宣传。
……
乙方作品以大结局结束后二十四小时的单集平均点播量为标准，与《斩龙诀》进行对台戏k。
……
三、
乙方作品输给《斩龙诀》，单集点播量平均不足三千万，甲方则只支付乙方123，000，000元（人民币：壹亿贰仟叁佰万）的基本版权费。
31
乙方作品若输给《斩龙诀》，单集点播量平均不足一千万，乙方无偿将《超算》版权费免费赠送给甲方。
32
……
……
四、
41
乙方作品赢了《斩龙诀》，单集平均点播量达到五千万，甲方支付乙方162，000，000元，（人民币：一亿陆仟贰佰万）的版权费。
42
乙方作品赢了《斩龙诀》，单集平均点播量达到八千万，甲方支付乙方245，000，000元，（人民币：贰亿肆仟伍百万）的版权费。
43
乙方作品赢了《斩龙诀》，单集平均点播量达到一个亿，甲方支付乙方298，000，000元，（人民币：贰亿玖仟捌百万）的版权费。
……
豪赌啊！
对于在影视圈混了半辈子的刘威而言，亲眼看见这个协议签下来的瞬间，心里也颤了颤。
这和钱没关系，毕竟他也是参加过五个亿电影拍摄的投资人，关键是双方设立的最高赌博协议，周尧硬生生的将影片的最高版权提升到了三个亿，但是输了却一毛都赚不到。
要不大赚一笔，要不一分都没有。
简直就是，不是活就是死。
不过刘威并没有阻止这次的对赌协议，一来周尧家里环境确实极好，不至于输掉后跳楼，二来这个对赌是周尧自己一力促成，年轻人的干劲儿让刘威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的自信，这么的充满了朝气。
年轻人的成长虽然跌跌撞撞，但也伴随着高高跃起，刹那高光。
就为了这个合同，他们在海市又停留了三天，卢豹不仅要向股东和公司职员有个交代，还得向物价局和商业局那边做个报备，确认不是自家公司恶意破坏行情，只是与制片方的一场公平交易。
周尧则和电影制片厂那边取得联系，好一番磋磨，金漪连续三天几乎住在了制片厂里，终于得到制片厂领导的同意，但他们也表示自己不承担风险，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们只按照一开始周尧在合同上签署的收益，也就是投资三千万，最后大概会连本带利收回五千万这个数。
周尧的压力很大。
卢豹则没什么压力，作为大资本而言，周尧的影片赚他只会更赚，若是《超算》真的可以达到单集一个亿的点播量，他就算多拿出一个亿又如何，光是蜂拥而来的广告商就会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卢豹到底有点良心，在《对赌协议》签完后，就开始在自己的平台，或者相关的平台投入大量的广告，而且根据合同，将《超算》的版权分销给了最少五家不低于b级的播放平台，可以说除了买下《斩龙诀》的大鹅平台以外，《超算》一旦开播，几乎覆盖全网。
周尧和奇异平台的合同一签，消息都传遍了圈子里。
普通影视工作人员讨论：“我今天听见个消息，周尧和奇异平台对赌，是什么意思？”
各个制片人则讨论道：“这个说法有点意思，虽然说每集平均点播量不超过1000万，周尧就免费给出版权，但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是大i和影帝加盟的电视剧，我看保守估计能有个5000万，一亿六的版权费就已经差不多了，有赚就可以，总不能希望再来一个现象级吧？”
而各大影视公司和出品平台的大佬们也拉群说道：“这个法子我认为用在院线上效果可能更好，以后我们可以尝试一下，老卢这次应该是赚到了，五千万和八千万的点播量是一个坎儿，我们都很清楚现在国内会追剧的人数究竟有多少，最后购买版权的价格肯定比原定的要低啊。”
大鹅、苹果、奇异三大网络播放平台巨头，在之后的一次总殿举办的大会上碰面，各自往沙发上一坐，便聊开了。
大鹅的牛总说：“老卢啊，你这是把我当敌人了，竟然拿我们的《斩龙诀》当赌具，去欺压一个小小的制作人，不应该啊，不应该。”
卢豹笑道：“网络剧死气沉沉，我们都在寻求突破，灵活的售价方式才是更适合未来的经营模式，应该。”
苹果的林总说：“你们尽管打，我这次就默默观望了。”
但大体上，牛总是不高兴的，毕竟换谁大价钱买来的电视剧被拿来攀比都不会高兴。
但谁理他呢？
三大新媒体巨头每天为了那点客户群早就撕的脸面全无了，各种各样的推销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为了留下观众，吸引广告商，制造流量，十块钱买一年会员的情况都出现过，就这种事，洒洒水了。
所以嘴里含沙射影，眼中刀光剑影，但脸上却又挂着热情的微笑，用以维持最基本的体面。
卢豹怕个球！
如果周尧真的可以干掉《斩龙诀》，他一定开个趴体庆祝！
转眼间就是到了十二月中旬。
白敛的戏拍完了。
但依旧很少看见周尧。
一来周尧很忙，忙着《超算》的最后冲刺阶段，忙着开始《神说》第二季的后期，甚至忙着为了未来舆论战做准备，剧组里的编剧被他请到公司开工资，天天和金漪手下面的人编段子，关于主角的，关于特效的，关于剧情的，反正只要想到的点，都换着花样写上四五十段。
周尧依旧坚信一部电视剧，内容才是关键。但是这一次他的对手不一般，而且他也赌上了一切去博取更大的利益，因而舆论也变成了风险的一部分，他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新年倒计时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距离《神说》在央爸开播还有三天。
周尧早上起来的时候洗头，却擦了一毛巾的碎头发。
他才三十岁，竟然开始脱发了！
最近周尧的压力大到极点，就像是赌徒最后的狂欢，他一边坚信着自己会胜利，亢奋亡命地工作着，一边却又被那点点的不安袭扰着，好似白纸上被烟头熏缭的一处，没有燃烧，却泛起淡淡的焦色，从内到外地烤着他。
跨年夜这天，周尧回家吃了晚饭，也没有提自己和奇异平台赌斗的这件事，陪着母亲和爷爷在电视机前面看b市的跨年晚会。
晚会到了一半，周尧拿起一个橙子慢慢地削皮，他削的很专注，橙色的皮从头连到尾，鼻子里都是芬芳。
“那不是小白吗？”
母亲突然开口，周尧抬眸看去，就看见在大红色的喜庆中，白敛穿着一件黑色亮片西服款的衣服出现在了电视画面里，他里面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两边梳开的额头是周尧喜欢的模样，在台上唱着一首改编后的《新年快乐》。
歌曲热闹极了，白敛在台上又唱又跳，四周围的观众发出欢呼的声音。
母亲说：“这孩子真上镜，不过本人也很好看就是了。”
周尧的视线落在白敛尽情舞动的脸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直到白敛一曲唱完，在喘息中接受主持人的采访互动。
“呃……呼……各位观众朋友们，1202年，新年好！”
从电视里传来的声音有点小小的失真，周尧的视线从男人的脸上移开，看向了电视右上角的“直播”。
很快的。
周尧将剥开一半的橙子和手里的刀一起放在了桌面上，站起身对母亲和爷爷说道：“妈，爷爷，我先走了，想起一件事要忙。”
母亲疑惑：“不是今天没事，不在家住吗？”
爷爷说：“知道了，去吧。”
母亲站起身，不舍道：“忙完回家吧，妈妈给你炖了眼窝，晚点就可以吃了。”
爷爷咳了一声，说：“素兰。”
母亲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周尧感激地对爷爷笑了一下，拿起外套，开门出去，一头扎进了白雪当中。
在温暖如春的屋里，老人对自己的儿媳妇说：“周尧现在压力大，年轻人创业不容易，你要支持他。”
儿媳妇儿不明：“尧儿工作不顺吗？”
老人说：“我听见一些消息，尧儿和人打了个一睹……”
周尧此时已经上了车。
其实冷风一吹，就清醒了过来，刚刚莫名焦虑的心情瞬间平静了下来，于是本来被狂风暴雨遮挡的心思就浮现了下来。
为什么想要见白敛呢？
为什么呢？
车子启动，空调吹出暖风，周尧在车里翻找了一圈，找到了一包打开后只抽了两支的烟，然后缓缓打开车窗，点燃。
猩红的火花霎时间明亮，照亮了手背的一圈，浓烟在喉咙里翻卷，没等入肺，就被吐了出来。
周尧在那白雾当中思考，为什么突然想要去见那个人，没有逻辑的思念迫切的让人心惊，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从烟雾的另外一端爬出来。
然后，周尧就把烟丢了，将嘴里的最后一丝烟味吐出，不再眷恋，冷静下来。
他想，答案或许并不那么美妙，否则他的理智不会阻止他思考。
周尧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号码，接通后说：“刁点，在哪儿玩呢？”
……
刁点在《超算》这部戏里投资了五百万，跟家里要的钱，正儿八经地写了借条，并且注明如果无法在一年内还上钱，他就得收心去公司上班。
刁公子还没玩够。
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大宝宝。
所以为了能够愉快的玩耍，自从跨年夜那晚上，就跟在了周尧身后当个跟屁虫。
刁公子有睡懒觉的习惯。
不缺吃不缺喝不缺钱，还不用上班，生活作息自然极度混乱，为所欲为。但为了跟上周尧，为自己那五百万的本金略尽绵薄之力，所以难得在元旦这天起了一个大早，自觉精神十足的给周尧打了电话。
“尧儿，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找我？”
“忘记了，昨晚上不是说好了，我这几天任由你使唤，当个司机什么的。”
“……那行，你来这个地址找我吧。”
刁公子得了媒动动画特效公司的地址，开着车去了，一路畅通无阻，快到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半，今天起得真早啊，可以做好多事呢。
车开进地下室，没等下车，周尧电话打过来，“哪儿呢？出门了吗？”
“怎么没出门呢？来楼下，楼下停车场等你。”刁点得意洋洋地说着，掏出手机没看几分钟，车窗被人敲响，周尧就站在外面。
没过两分钟，刁公子开着他的小白车离开了停车场。
“嗨，还真让我当司机啊。”
“不是你说的？”
“得得得，现在咱们去哪儿？要不先找到地方吃饭吧，我还没吃早饭呢。”
“我和唐佳佳约好了十一点见面，你快一点。”
“啊？唐佳佳？哦，唐佳佳，行吧，那是哪儿啊？”
好在元旦小长假，此时还不到十一点，路上的车不算多，刁点开着车穿过了小半个城市，到达了一栋办公楼的楼下。
不等车停稳，周尧下车说：“我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回来，你去随便吃点东西，别走远了，我还有事。”
“啊？好好好，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