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酌去的超市还是上次跟贺临一起去的那个,超市很大,只是现在有些晚,临近饭点,人已经不是很多了。偶尔稀稀拉拉地走过几位顾客,也像是赶着时间回家吃饭的模样。
这次来超市没什么计划性,没有提前想好要买什么。他随便逛了一圈,没遇到特别合眼缘的,兜了一圈又回到入口附近。
离超市入口不远的地方摆着他们新进货的商品,其中一排货架上满满当当地放着三排iridescent。
俞酌以前没注意过这个,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超市也有。他捏着其中一瓶的瓶颈处将它抽出来,淡粉色从玻璃瓶中透出来,他拿的这一瓶是水蜜桃味,单看这粉嫩的颜色就能隔着玻璃瓶感受到它的甜味。
俞酌的指尖在标签上的英文上流连,银色字母在光下折射出彩光。他端详了一会儿,轻嗤一声“小孩喝的玩意儿”又放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左后方伸出来,捏着细长瓶颈的三根手指冷白而修长。
俞酌下意识地偏头去看,一张熟悉的脸毫无预兆地撞入视线之中。
居然是贺临。
在这看见贺临是件稀罕事儿,俞酌送过贺临回家,知道他家在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
他颇为新奇地挑了挑眉,问“怎么在这”
贺临像是听到了一句废话,淡淡地回道“买东西。”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来超市除了买东西还能干什么。只是跑到这千里之外的超市买东西实在有些多此一举,俞酌不得不怀疑此人的动机。
“这么远”俞酌喜欢逗人玩的毛病一上来,没忍住就调侃了一句,“等我啊”
贺临一个“嗯”字说得从容不迫,不紧不慢,听起来相当理直气壮。
俞酌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他这个淡定的态度弄得不自在起来,他移开视线,没什么底气地说了句“万一我不来呢。”
既然遇见贺临了,俞酌干脆就跟他一起走,顺手把先前拿在手上的东西丢进贺临的小推车里,“借放一下。”
贺临小推车里的东西摆得整整齐齐,他没有刻意排列,但习惯性地就弄成了这幅整齐的模样。被俞酌这么随手一放,布局完全打乱,贺临扫了一眼,没在意。
刚好在iridescent的货架前,贺临在挑他喜欢的口味,放进小推车里。
“听说你在纠结。”贺临突然开口道。
俞酌在仔细观察贺临拿的都是什么味的,白桃西柚水蜜桃,跟挑糖果似的。听到贺临说话,他才上扬着尾音“嗯”了一声,“什么”
贺临指了指购物车里放着的几瓶酒,明显是在说王超巍让他考虑的广告曲的事。
王超巍给了他三天考虑时间,现在刚好是第三天。
难道是他拖得太久了,所以王超巍派贺临过来劝他
这个可能性似乎也不是很大,王超巍不是这么无聊的人,贺临也没有这么闲。
广告曲接不接的事,他刚刚一个人逛的时候就有在想。俞酌下意识地偏头去看贺临,脑中响起王超巍那句沧桑的“你觉得他会拒绝吗”。
那天王超巍从他家离开后他就搜了搜这款酒的名字,iridescent,意为色彩斑斓的。酒如其名,这款酒有多种口味,每种口味的颜色都不一样,且都有层次感丰富的甜味。
五颜六色,甜蜜腻人,就像握在任性的小孩手中的糖果。
“听谁说”俞酌伸出手来,本想拍拍他的头,发现此人太高,又不着痕迹地收回来,“我会纠结这个”
思绪还未飘远,贺临又接着说道“如果是因为我,你可以不用想那么多。”
挑完酒,贺临推着车走到别处,“做你想做的。”
俞酌怔了怔。
晃过神来,贺临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来这一趟就跟我说这个”俞酌哑然失笑,快步跟上去。
也许是王超巍跟贺临说了什么,又或许是贺临自己感知到了什么,千里迢迢跑到这里跟他说这些,让他不要顾虑太多负担太重,就按以前一样做他想做的事情就好。
他真是
俞酌一时不知如何形容,只觉得心又软了几分。
贺临不知道俞酌在想什么,驻足在糖果区,皱着眉思考究竟拿哪一袋。
这种糖是俞酌兜里经常出现的品种,他蹲下去,拿了一袋水蜜桃味的,举起来晃了晃,献到贺临眼前,“这个比较甜。”
贺临接过来,二话不说丢进了购物车里。
他们没再继续工作上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他的东西。贺临好像真是来买东西的,并且还有购物清单,俞酌跟在他旁边,顺手也丢了一些东西进购物车。
小推车里东西放得越来越乱,不分彼此似的放在一起,以至于结账的时候难以分清,俞酌干脆就一起结了。
结完账拿到小票,俞酌发现贺临的购物清单里有一些基础日用品,比如毛巾牙刷,一些很常用的生活用品。
“给我吧。”贺临的食指贴着他的掌侧勾起袋口,将购物袋从他手中抽离,自己一个人提了起来。
俞酌没跟他争,反正东西也不多,不至于太重。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电梯,贺临替他按下他所在的楼层的按键。
距离到家已经是最后一段路了,窄小的电梯厢只有他们两个人。
俞酌靠着电梯角落,忽然开口道“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
俞酌从未在一段感情中让自己走到如此被动窘迫的境地,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偏生他又狠不下心,弄得心软又狼狈。
贺临意识到他在说什么,顿了顿,“我没有在逼你。”
“那你跑到这里来”俞酌半开玩笑地说,“这还不算”
贺临逼近他,低头垂下眼帘,“这算逼你吗,哥”
逼仄的电梯厢内,贺临凑得很近,俞酌退无可退。他感受到贺临身上若有若无的冷杉气息,很淡,却又难以让人忽视。
“可是我已经黔驴技穷了。”贺临这样说。
他怕自己逼得太紧,俞酌干脆就把那扇门关上,彻底封锁导致没有人能进去。
可他又怕自己不够明显,俞酌就意识不到事情的重要性,以至于把它当成一场游戏。
进不是,退不是,他还能怎么做
在酒吧时期贺临就见过俞酌是怎么拒绝别人的,隔壁乐队的弟弟过来告白,俞酌嘴边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说出来的话狠心又薄情,拒绝得毫无回旋的余地,后来谁也没见过那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