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临将手从俞酌脖颈上移开,后退两步,面无表情地说,“早点睡。”
海边涛声渐渐,房间内漆黑一片。
俞酌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又难以入眠。
他睁开眼睛,目光虚浮不定地将天花板的每个角落都描摹一遍,思绪随着涛声飘到远处。
各种各样的声音涌入脑海,毛线团似的在脑海中乱作一团。
“你以为同性恋是什么新潮的东西吗”
“你既然生在这个家,你的婚姻就由不得你”
“你整天弄那些不务正业的东西我就不说了,你连这个也要这么标新立异吗”
“你以为你现在的一切是怎么来的你以为你走出这里,走出这扇门,你就会自由、能自己做主吗”
“不会的,你会被当成异类,你会被人戳脊梁骨,你的歌不会有人听,你的一言一行都会遭来非议,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招致嘲讽”
“你以为你在做自己,其实你不过是悠悠众口之下悬着的一块肉罢了”
“失去这个家,你什么也不是。”
然后呢
然后他就真的走出了那扇门。
他才高气傲,标新立异,媒体通稿都说他性情狂放,面对镜头也不知收敛。他与很多人交往,每一次都放肆张扬,绯闻遍地。
他有支持他的粉丝,但更多的是憎恶他的黑粉。
他们正如俞弘德说的那样,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更加不自由,也更加束缚,即使他的粉丝会为他辩解,可那些恶意来自四面八方,即使他浑身尖刺也抵挡不住。
他想证明俞弘德是错的。
然而事实却是,这种念头每升起一次,最终都会如同水中浮萍,站不住脚地飘摇颤荡。
“你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俞弘德这句呵斥落在脑海中,空谷回音般回荡了好几圈。
出格是会上瘾的。
贺临这句话也浮现出来。
不是这样的,俞酌想。
反复出格,只会反复撞上束于头顶之上的框条,然后流血,然后回头,然后不再想去触碰。
俞酌拉起被子蒙过眼睛,彻底埋入黑暗之中。
小孩,你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俞酌叹息了一声。
这声叹息在房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贺临缓缓睁开眼睛,幽深的瞳孔注视着隔壁那张床上,被子包裹着的那一团身影。
第二天,录制正式开始。
剧本的背景设定是在豪华游轮上,所以节目组租了一艘海上游轮,布置好每个角色的房间,并还原案发现场。白天就在游轮上录制,还原剧本剧情并根据剧情得出自己的推论。
导演给大家发了剧本,剧本主线都差不多,但在细节上有所不同,每个人拿到的剧本会根据分到的角色而有所侧重。
“江富豪是人吗”林未竟看完剧本,重点完全偏移,他张大嘴表达震惊,“这么有钱”
“有钱人死得都快。”迟子皓说完,又点了点头,“这是真理。”
剧本的主线很简单
江富豪是商界大鳄,坐拥无数财产,这艘游轮不过是他数亿财产中的一根毫毛。
他举办了一场私人派对,只邀请了十几个人。
由于人数稀少,又在海上,他没有聘请私人保镖。
结果命丧于此。
今天的录制任务是演绎江富豪死亡前一天的场景,以及进行第一轮指认。
“剧本你们都看了,但是不用完全按剧本来。”谭明杰说,“你们可以根据需要隐瞒细节,但不能编造情节。”
“晚饭之前我们会进行第一轮指认,得票最多的人不会出局,但是会受到惩罚。”
至于什么惩罚,谭明杰只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记得进入角色。”谭明杰最后说道。
进入角色。
这四个字着实令俞酌有些头疼,昨天贺临的话好像又重新萦绕在耳边,
林未竟听得有点懵“我们是不是也不用演得这么真不然的话贺临老师岂不是可以叫我一声老师”
他的身份是贺临那个角色的家教,好巧不巧教的还是音乐。
最后两个字的语调中藏着掩饰不掉的雀跃,既然要玩就玩一把大的,况且贺临老师一看就很敬业。林未竟摩拳擦掌,就等着贺临叫他一声“老师”,回去他还能以此来跟人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