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享受惯了男人的奉承和男人爱慕的眼神,湛兮眼中那一丝欣赏,让绿腰虽然自得,却又有些不甘心了。
要知道,这世间男子,多是见她一面,就能为她生为她死的,这太阿城的大公子,光是这点程度,还不足以让她满意。
更何况,她刚刚凑近了对方,才发现了一个让她欣喜若狂的事情!
绿腰忽然小声啜泣了起来,落下盈盈粉泪,端的叫男人疼惜。
湛兮心里都是“呵呵呵呵呵呵”的尬笑,面上极为紧张:“绿腰姑娘,为何突然落泪?可是有什么不舒适?我这就叫医者……”
“大公子,”绿腰拦住了他,“我只是、只是忽然想到逝世的家人,悲从中来罢了。”
湛兮极为上道地开始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心疼”“赞赏”等等情绪,再你来我往地飙了一番演技之后,他又非常懂事地表示:“把太阿城当成你自己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这里头你方唱罢我登场,终于要谢幕了,湛兮嘱咐她:“好好休息,有任何需求不必客气,只管和管家说。”
绿腰满脸感激地点头,一脸对湛兮颇有好感,咬唇欲言又止,端的是一副陷入情网的娇羞女子的模样。
湛兮走后,她却轻蔑地勾了勾嘴角,心道不过又是一个三言两语就要跪倒在她裙下的男人罢了。
她却不知道,湛兮说着“把太阿城当成你自己的家”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
最好……尸骨魂魄都一块儿留在‘自己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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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娘不需要你卷进这些事情中去。”阚九阍的声音像是太阿城的风雪一样冰凉,可是阚青桐知道,这里面藏着最深的温柔和珍惜。
“可是阿娘……我已经身在局中了。”她垂眸,勉强地扯了扯唇角,“阿娘莫担忧,人生就如这‘军争’木牌一般,我先前不会,但是努力学一学,总归还是能学会的。”
阚九阍看着女儿手中摆弄着的将相木牌,皱紧了眉头:“然而这瞬息万变的权力场,并非只是一个你任由你纵横捭阖的游戏。”
少女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握着娘亲的手,像是撒娇一样地将自己的脸,轻轻放在了她手心。
阚九阍手指微微蜷缩,指尖轻颤,掌心一片软绵,心间更是柔成了一片……
“阿娘,兄长会教我的,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的。若我有为难之处,自然会向阿娘求助。”
面容冷峻的女子,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桐桐,为娘只希望你开心。”
“桐桐现在就很开心!可是只有放手一搏,才能继续开心下去,桐桐不想以后再也开心不起来。”
阚九阍闻言,心中一痛。
阚青桐从母亲那儿出来后,舒了一口气,冷而冰的寒气吸入肺腑,让她浑身打了个颤,心底里却缓缓地暖了起来,缓步往自己的住处走。
她知道兄长似乎从外头带回来了一个和尚,但是她没想到这个和尚如此,怪异。
大半夜的坐在城主府登月台的——屋脊上!?
这是在干什么……吹风?晒月光?
望着那个月明风清,以一轮巨大白月为背景板的和尚,阚青桐一时之间,也是震惊到无话可说。
和尚也看到了她,转动佛珠的拇指未曾停顿,只是垂眸睥睨看来……
阚青桐心里咯噔了一声,而后才清醒过来,缓缓行了个礼,温声道:“太阿城阚青桐,见过前辈。”
和尚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后就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眼神。
她发誓,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她多活了一辈子,曾被吹捧、曾被珍爱、曾被敬重、也曾被轻蔑、被嘲讽、被欺辱……可是这个和尚看她的眼神,不是人类所有种种情绪其中的任何一种。
他看她,她明明是个人,可是这和尚却像是在看一片落叶,一滴雨露,一片白云一般,似乎已经到了一种超脱生死的境界,世间万物,皆一视同仁。
这不是轻蔑,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就用一个字吧——淡。
阚青桐愣在了原地,夜里的风很冷很冷,她狠狠地抖了一下,而后裹紧了自己的披风,准备离去。
怎料到这似乎打算不理不睬的和尚忽然又开口了,他道:“携恨再生,如心落热锅,煎熬辗转,何苦呢?”
阚青桐又停住了脚步,远远地看了过来,她努力地平复急促而慌张的心跳,极为冷静地问:“那以前辈所见,我应当如何?”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不动则不伤。”和尚却忽然回了一句极为普通的禅语。
“试问前辈,是否动则必伤?”出乎意料的,阚青桐没有顺着对方的话锋,竟然反问之。
“动亦有分,妄动必伤。”和尚闻言,竟然颇为温和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眸中染上了些许温度,像是一尊无情无欲无悲无喜玉雕,忽而活了过来一般。
她看痴了,不得不承认,这和尚虽然顶着个光头,却是当真风华绝代。
“如你所历之事,不过只因所遇非人,所托非人,是为妄动。”和尚补充道。
阚青桐的视力极好极好,她甚至看到了这和尚手腕上的佛珠存在着些许微妙之处,比如,上边还缀着两个看不清形状的,小小的琉璃珠子一样的东西。
不过短短数句,她似乎明白了这和尚的话,也知道了对方看穿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阚青桐的心中没有慌张,竟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重生至今,隐瞒至今,压力倍增,如今忽然被拆穿,却似乎感觉也没什么要紧的。
不是动则必伤,只是她曾经所托非人……
如今携恨重生,再如何煎熬,也是她必须承受的。
“既然并非动则必伤,那又何必非得不动?更何况,若我能不动,又怎会携恨复生?因此,这煎熬,我还是继续受着吧……”
阚青桐仰头,目光如火炬:“我愿迎向刀山,不惧刀斧加身,我愿踏向火海,不惧业火焚身。为手刃仇雠,不惧心落热锅!不惧龙潭虎穴!不惧永堕无间!”
和尚平静道:“前方无路。”
“前方无路,吾将辟之!”说完,阚青桐微微欠了欠身,走了。
和尚依然万分逍遥地坐在屋脊上,转着佛珠,遥遥望向这亘古不变的明月。眉目如画,神色寡淡,只是转动佛珠的指尖,微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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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陪绿腰这女人演了一次之后,他就懒得再多次反复这种除了能放松对方的警惕以外,就毫无意义的工作了。
他只等着凌霄城的城主有琴星洲亲自登门,来找绿腰复仇,因为他已经在心底里有计划了,要虐绿腰,对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有琴星洲这一股东风自动送上门来了,湛兮需要对方的配合。
至于那个名为星月阁的杀手组织,湛兮是想要自己去联系的,可是阚青桐非得不让,她一定要自己亲自上。
无奈之下,湛兮虽不放心,却也不欲阻拦她的成长,便提了些许“建议”,就放她自由飞翔。
阚青桐听从了湛兮的建议,表示自己知道做戏要做全套。
她首先是给这个“只要有钱,没有人的命是买不到的”的星月阁,下了一极为普通的单子,任务就是替天行道杀了京都城那个恶霸,全当是为民除害了。
这一单生意极为普通,赏金丰厚,蒙面的接头人也是轻易应下了。
然而就在气氛非常融洽的时候,阚青桐眸光一转,忽然问道:“星月阁的阁主……多少金能买他出手?”
气氛倏地冷凝,空气都令人窒息。
而阚青桐丝毫不受影响,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现今杀手排行榜上第一人,他的人头,又值多少金呢?”,,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