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芸钻进坛中,听见床板轻声震动,床上那两个像是在打架,又像是在打情骂俏,她忍了一会儿,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禇芸只好把坛子滚来滚去,坛子一滚动,床上的动静就停了。
白准横了霍震烨一眼,阿生在外面轻轻叩门“七爷,霍师兄,早饭好了。”
霍震烨花了大钱,掌柜和伙计百般殷勤的伺候着,早饭做了一桌子,还有一道清炖老鸭汤。
鸭子脂肥黄亮,炖得肉酥汤鲜,白准喝了半碗,又要半碗。
“这青阳仙师什么时候给人瞧病”
伙计笑了笑“快回来了,客倌莫急,这秦家呀闹鬼了。”小伙计越说越低声,手指头还点了点山,“秦家的风水穴被人破了,夜里就闹鬼,镇上都传开了。”
阿生闷头猛吃,白准端着汤碗小口喝汤,只有霍震烨很是兴味的样子,追问“怎么个闹法”
伙计看财神爷都问了,那自然要说“我听说呀,秦老爷被女鬼上了身,大半夜在小戏台子上唱戏。”
秦家大宅里的佣人大半都是镇上人,瞒是瞒不住的,连他被姨太太塞了一嘴的月事带,也无人不知了。
伙计越说越快,顺嘴把这个也说出来了。
阿生“扑哧”一声,差点喷汤“月月事带”
伙计尴尬一笑,差点抽自己嘴巴,他怎么就说起这个来了,可也就因为这月事带,事才越传越凶,秦老爷这回,那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那后来是怎么好的”霍震烨更在意这个。
这个小伙计也知道,他绘声绘色“秦家老祖宗传了一面八卦阴阳镜,秦老爷现在走到哪儿都要带着那面镜子,连最宠爱的九姨太都不让近身了。”
白准低头喝了口汤,法阵破了,秦家靠邪术聚集的气运一下散了个干净,禇芸都不必寻仇,一个接一个的都要倒霉。
“这个青阳仙师是去了哪儿”
小伙计想了想“说是去巡坛,上海天津北京都有仙师的法坛,说是三兄弟,青阳仙师,红阳仙师和白阳仙师。”
白准眉心微蹙,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等小伙计走了,霍震烨就说“要真是有名气,那打听打听就能知道,我看他不会回来了。”
响水不过是仙师聚气敛财的地方,法阵都破了,他又何必回来替秦家善后
秦家那聚血气怨气得到的财富,只怕一半都进了那个仙师的口袋。
“预备些纸竹。”白准说完,阿生立即去办。
扎一艘法舟,将戏班子的人送走。
秦老爷不敢呆在房中,下人们将床抬到院子里,他晒着太阳,下令把小戏台给拆了。
九姨太哭哭啼啼走过去“老爷,拆了戏台子,我以后在哪儿唱戏给你听”她昨天昏过去了,没看见秦老爷在台上唱贵妃醉酒的“风姿”。
秦老爷阴恻恻看她一眼“滚。”
九姨太觉得落了面子,哭着回去,八姨太和七姨太连袂看她的笑话,八姨太笑了一会儿说“姐姐,你那儿的观音玉像能不能分我一个”
七姨太瞥她一眼,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哟,不是姐姐小气,昨晚上你也瞧见了,我都恨不得多供几个菩萨呢。”
这要一个不管用,还有别的呢。
八姨太一扭身子,回去翻箱倒柜,让丫头先去请个瓷器的观音回来,丫头拿着钱刚要出去,她又叫“回来罗汉天尊什么的,多给我请两尊。”
到了夜里,禇芸又来了。
她在秦老爷房门口站定,透过窗格看见秦老爷房中摆满了菩萨像,房内墙上挂满了菩萨的画像。
他缩在床帐内,怀中抱着阴阳八卦镜。
禇芸看了一会儿,冷笑一声,飞飘出去,吹开九姨太的窗,上了她的身。
九姨太本在嘤嘤哭泣,突然坐直了身子,又站了起来,柳腰轻摆往院中的小厨房去。
两个丫头跟在九姨太身后“九姨太,你这大晚上的,干什么去呀”她们俩还有些害怕,偷偷去看灯下的影子。
“给老爷炖汤去。”依旧还是戏腔。
两个丫头早就学精了,一看灯下根本没影子,立刻就要喊。
“九姨太”转身吹口气,两个丫头眼前一花,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九姨太”进了厨房,在厨房里翻找,随手拿了一盅七姨太要的燕窝,往里面吐了口鬼涎。
她捧着汤盅送到门口,就见那个小道士举着铜钱剑,在秦老爷房前巡视,一入夜,除了这个小道士,旁人都不许正屋。
“九姨太”把汤盅递给小道士,摸一把他的手“烦你给老爷送去。”
说完勾唇一笑,小道士眼睛都看直了,“九姨太”看他这模样,拿眼扫他,袖子掩住嘴笑“等老爷睡了,你来找我。”
小道士敲门把汤送了进去,秦老爷早就饿了,一口气把这盅汤全喝了。
小道士溜去找“九姨太”,才刚抱着要亲,“九姨太”就扭过脸来,红唇微张,冲他吹了口气。
小道士眼睛发直,耳边只听见那娇滴滴的声音说“去把镜子烧了。”
秦老爷喝了鬼汤,倒在桌上,鼾声大震。
小道士直愣愣点点头,走到秦老爷房中,摘下他脖子里挂的阴阳镜,捧着镜子扔进小厨房的火堆里。
火光与镜光一照,他回过神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面八卦阴阳镜,溶成了铜水。
禇芸坐在正屋房顶放声大笑,百鬼纷纷现身,整个秦家一片青白色,禇芸将秦老爷提起来,一爪掏出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