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显意的声音不大,和以往相比甚至气息都弱了许多,整个人有种摇摇欲坠之感。
可无论她是何等状态,只要她往这儿一站,就能人周围所有人不敢有异议。
吴显意说完这番话就走了,留下一屋子的寂然。
吴显意出来时,有辆吴家的马车停在这儿,似乎正在候着她。
吴显意向那马车看了一眼,马车里的人就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将车门敞开。
“夫人,我来接你了。”穿着一身粉袄配吴显意同款裘衣的澜以微坐在里面。
吴显意迟疑了片刻,上了马车。
马车门一关,她便再也忍不住,频频咳嗽。
“哎,夫人这伤太重了,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好转,为何要四下奔波?”澜以微帮她顺着后背。
为了什么?
吴显意也想问,为什么吴家要让自己陷入泥沼,要与天家结仇。
而她,为什么要生在吴家,要承起这份原与她不相干的重担。
她问过,没人能回答她,她自己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因为我姓吴。”吴显意声音很低,像是回答澜以微,就像是自言自语。
“什么?”澜以微没听清。
吴显意没再重复,只说:“你为何来?”
“夫人拖着病躯私下奔忙,为妻自然放心不下,特意来接夫人回去的。”
“我还有事,你先自己回去吧。”
“你有什么事,我陪着你去呀。”澜以微耐心又温柔地说。
吴显意闭上眼没再吭声,澜以微沉默了片刻问道:
“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我都还是稚儿,我三岁你四岁。这一切原本不应该由咱们承担。可是既然我们生在此长在此,自小受到耶娘的爱护受家族庇萌,就该承担起我们应当承担的。子耀,这是个好名字,想必你耶娘对你的期望颇高,而你,也一定让他们很骄傲吧?”
吴显意的眼睛依旧没睁开。
她不想看见澜以微,但是没法将耳朵也一块儿闭上。
澜以微的话还是进了她的耳朵,钻进她的心里。
子耀,你知道阿耶为什么要叫你子耀吗?你是我们全家的希望。
子耀,你怎么可以甘于人后?国子监的先生为什么总是夸赞那王郎?你就没点羞耻心吗?你怎么能被他比下去?
你是第一,你必须是第一。
身为吴家的长女,你肩上的责任有多重难道你心里没数?你的所作所为关系到整个吴家的安危。吴家上下几百人的性命都在你肩上,走错一步满盘皆输,你是吴家最后的希望了……
……
吕澜心缓缓地往前走,跟在石如琢的身后,看着石如琢的后脑勺,心里浮现出以前的事儿。
吕澜心还记得那只小猫,初见时小小的一点点,通体雪白,眼睛和蓝色的宝石一样,很漂亮。
小猫和它的娘亲走丢了,七岁的吕澜心看到那只小猫浑身都被雨水打湿了,虚弱地团成一团,蜷缩着,很难受的样子。
吕澜心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到它身边,戳了戳它,小猫居然没跑。
吕澜心将它拎了起来,小猫艰难地对她发出沙哑的叫声,吕澜心看它好脆弱,仿佛用力一点就会让它断气。
将小猫装进自己的衣襟内,吕澜心往家走,时不时地低头看她的小猫,小猫也时不时抬头看她。
“你好丑哦。”吕澜心笑话它。
将它带了回去擦干净,养了段日子,小猫命大,没死,渐渐恢复了健康,也从巴掌大长为手臂大,特别黏吕澜心。不去吕澜心给它准备的小草窝里睡觉,就爱上吕澜心的床,在她的脸边打滚,贴着她的胳膊旁用小肉垫抱着她的手臂,睡得呼呼响。
吕澜心才知道,原来猫也会打呼。
吕澜心照顾了它一段时间,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初七。
因为它是初七那日被捡回来的。
吕澜心给它喂鱼喂肉,精心照顾着它。初七从来不会乱跑,总是在吕澜心的床下等着她,吕澜心还笑话它不是只猫,就是狗。
但有一日吕澜心从书院回来,找不到初七了。
在吕府寻了一圈都没找到,直到遇见澜宛。
吕澜心着急得眼睛发红,上前拉住澜宛的裙边问她:“澜娘,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初七?”
“初七?那是什么?”澜宛笑着问她。
“我的小猫,我,我养了很久的小猫它不见了。”吕澜心抹着眼泪,调不成调。
“是它吗?”澜宛将一个事物拎了起来,吕澜心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便凝固了,拉着澜宛裙边的手也渐渐松开。
澜宛随手将已经发凉僵硬的初七丢到院子里,笑容依旧挂在脸上:“这次我帮你杀了,你下次再捡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回来,我就让你自己杀。你知不知道,你哭的样子很丑很懦弱,和你吕娘一点都不像。”
澜宛走了,吕澜心的眼泪没敢再落下来,肩膀颤抖着。
渐渐地,她学着澜宛的样子,开始发笑。
……
一直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回头,冰冷的眼神投向吕澜心。
“你跟踪得太明目张胆了。”石如琢将匕首握在手中。
“现在的我伤害不了你的。”吕澜心手臂还夹着木板,脸也被压低的帽檐遮着,但是嘴角的淤青却是很明显。
石如琢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吕澜心眯着眼,用一向轻飘飘的,听不出是认真还是说笑的语气道:“那还用说,自然是为了保护你。”
石如琢没搭理她,招来一辆马车,迅速上去离开了。
“好像这样也不行。”吕澜心轻叹了声,也叫了辆马车,跟在石如琢身后。,,网址,:感谢访问G小\说\网!请记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