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说了这一句。
后来,路之遥被带回了路家。
第二天起来,她身边的保镖比平时多了一倍,她的时间被排得更满。
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外面多危险,告诉她那天多危险,告诉她要不是早有预防她可能就已经遭遇不测了。但路之遥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想法所以现在这样是因为祁镜澍跑去通风报信了,他根本早就把计划的事告诉了路虞。
路之遥用对祁镜澍、对身边佣人、对路家所有人进行了长大了一个月的“冷暴力”来表达她的愤怒。
于是在一个月后,她被叫到了路虞的书房。
她推开了书房的门,看见了主座上的他。
他支着脸,似乎在思考,长长的黑发披散着,使得他面色更加如同纸张般苍白且无血色。他细长漂亮的丹凤眼里藏着点笑,愈发衬出他漂亮到近乎雌雄莫辩的面容以及他身上如繁华盛放的艳丽得如同即将颓败的糜艳气质。
路之遥和他相处的时间比父母更久,对他比对世界的认知更深刻。
很长一段时间里,路虞就是这样笑着,从容地教导她如何去肆意伤害他人。
路虞说话了,声音如同清泉似的动听,“生气了”
路之遥不说话。
路虞也没说话,他就这样笑着看路之遥。像是耐心温和地等待着她的回应,也像是一种无形的威慑和搏斗,赌是谁先沉不住气。
路之遥败下阵来,她压着长长的话音,“我要离开这里,我要自己住,自己生活。”
“你自己是无法生活了。”路虞支着脸,凤眼瞥到了她的头发,又笑了声,“头发乱了。”
路之遥摸了摸自己高高的马尾,确实,头发松散着,马尾歪歪扭扭的。
她摘下发圈,用手作梳子搅弄了下头发,却怎么也抓不拢头发似的。她举着手酸了,也没弄好,索性晃了晃脑袋任由头发披散着。
路之遥道“我不管,我要出去住,我不要呆着这里。”
“哧拉”
电动轮椅滚动的声音响起。
路虞推着轮椅到了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让她做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绕到她伸手,两手握着她柔顺如丝绸的黑发,纤长发青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丝中帮她梳理着头发。
路虞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发圈,轻轻地给她挽住头发。
他话音比他的动作更加轻柔,“你还没成年,你要去找什么工作养活你自己呢学费、生活费、房租、水电费这些,你想过怎么办吗”
想过啊,从你这里敲一笔钱啊
路之遥在心里想着。
路虞看着自己给她扎的整齐利落的马尾,微微叹了口气,“我不会给你任何钱的,遥遥。”
路之遥像是被看破心事的,狠狠道“我本来也没想让你们给我钱”
路虞看着她因为怒气而亮晶晶的眼睛,道“可以。”
路之遥愣住,转头看他
“但是这些费用你要全部自己负责,还有,除了衣服和必需品,什么东西都也不能从路家带走,包括仆人。”
路虞的话又轻又慢。
路之遥愣住,下意思问道“祁镜澍呢他怎么办你会解雇他吗”
路虞笑了声,漂亮的脸上有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他不会被解雇,他会继续留在路家,但是按照我和他的约定,他照顾你到十六岁,就自由了。”
路之遥,还有半年就十六岁了。
“如果你现在离开,他就还要在这里多留一年。”路虞的凤眼弯弯的,语气很随意,却也带了些将近残酷的宣告意味,“你要把他留在这里,自己离开吗”
路之遥看着路虞。
路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的抉择。
路之遥咬了下牙齿,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复杂的感情,但她仍是道“对。”
路之遥离开了路虞的书房,走路的脚步很匆忙,面上带着些懊恼。
明明是他先去通风报信的,自己做的事也不算什么,不过是多留一年在这里而已,这又有什么啊
路之遥在给自己坐着心里安慰,突然听到祁镜澍在身后唤了自己一声。
“小姐”
路之遥脚步顿了下,心里有些心虚,便置若罔闻,脚步迈得更大。
好久,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一转身故作不耐烦的语气道“你干什么”
“这是您之前看中的猫。”祁镜澍话音很平静,戴着口罩和手套,两手抱着一只幼猫,脖颈间有着红色的点点疹子,“小姐,希望您能喜欢。”
他这是在道歉
路之遥不知道。
她看着那只可爱的猫,又看了看他因为过敏起的疹子,有些语塞。
路之遥说不出话,不理睬那只猫儿,也不理睬那只祁镜澍,只是一转身就走了。
祁镜澍又在身后喊了几声。
“小姐”
喊“小姐”的声音一声声变大。
“小姐到了”
突然,这声音回响在耳边。
司机重复了好几遍,竟是和回忆中重合着,让路之遥一时间难以分辨
她看着司机略带关心的表情,猛地从回忆中拔身而出。她连声道歉,拿着手机结账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