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去杀掉太宰治?
这是哪个没有脑子的二百五给他制定的入门测试?
见黑泽莲为这个目标而沉默,苦艾酒“好心”地解释道:“是琴酒特意指定的目标。”
原来那个没有脑子的二百五是琴酒啊。
……这个坑弟的家伙!
“我哥真是个……”黑泽莲弹了弹照片里太宰治的脸,把骂琴酒的话憋了回去,“人才。”
倒不是因为黑泽莲和太宰治感情有多深厚,因而为这个目标感到不忍心,而是太宰治那家伙,他不可能杀的掉啊。
兴许知道黑泽莲去杀他,还能摆出一副热烈欢迎的架势。
……哎。
“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乐意接受这个目标。”
“不会啊,我很乐意的。”黑泽莲将照片放进口袋里,装出很认真很诚恳的样子,“既然组织向我抛出橄榄枝,我也必须拿出点诚意来。我会把太宰治的尸体带回来。”
太宰治肯定是杀不掉的,但是高仿一具他的尸体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意思。”苦艾酒意味深长地看了黑泽莲一眼,“我们要你带回活着的太宰治。然后在我们的面前,将他杀死,能做到吗?”
黑泽莲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当然。”
看来黑衣组织的戒备心很强,后路都给他堵死了,带回太宰治他们要先验明真伪,然后再叫他亲手杀死。
太宰治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琴酒呢?
“如果做不到这件事,组织的大门永远不会向你敞开。”苦艾酒说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然后摁下打火机点燃。
烟气缭绕中,她脸上的笑容更加妩媚动人。
黑泽莲默然不语。
他见过很多美人,但在苦艾酒面前,都黯然失色。
这位令人黯然失色的美人吐出一个烟圈,用极为挑剔的目光审视着黑泽莲。
从他绑起的高马尾,到他白色的风衣,再逐渐往下,连他那双白色的皮鞋都没放过。
“你的颜色,和组织不太相符。”她如实评价道。
“是。”这一点黑泽莲也承认,很多人都这么说过,他穿着一身白衣,在黑手党里行走,实在是太不相符了。
只是在以前森鸥外
把那些话都挡回去了,并且给他挑选了最珍贵的青竹染衣料。
“黑衣组织和其他杂鱼军团不同,要求是绝对服从组织的命令,你这样特立独行,会招惹非议。”苦艾酒顿了顿,又用命令的语气建议道,“你需要换个造型。”
“换个造型?”黑泽莲已经猜到她的意思了。
“是啊,比如你的头发,还有你的服装——”
“……”
是试探,一直都是试探。
黑衣组织对他感兴趣,对他身上携带的APTX的秘密以及港黑的秘密,都很感兴趣。但他们的首领乌丸莲耶是一个以谨慎和疑心病重著称的人。
现在对他所有的试探,他都不能说出一个“NO”,否则就将前功尽弃。
“好呀。”他微笑着答应。
*
没有理发店,只有一面镜子,理发师是他自己。
黑泽莲在厕所里,对着镜子照了很久。
他感慨自己的头发真漂亮,绑成高马尾时帅气利落,绑低马尾就是温柔娇俏,披散开来时,如同银色的瀑布,流淌过同样银白色的衣领。
手里握着的剪刀,就怎么都下不去手了。
——这是苦艾酒给他的剪刀。
她在商场里买了一把剪刀,直接让黑泽莲去附近的厕所里,自己动手剪头发。
黑泽莲猜测出这个馊主意的人,大概也是他那个坑弟的兄长。
琴酒知道他珍惜头发,所以才叫他剪头发,也知道绑头发的手帕是森鸥外送的,所以才叫它无法再成为他的束缚。
衣服同样也是如此。
在港口黑手党七年都不肯换掉的白色,到了黑衣组织,刚踏进一只脚就换下了,这是一种何等的臣服?
他拧开水龙头,流水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这声音听上去有些活泼欢快,冲淡了他内心淡淡的纠结。
他嘲笑自己像个三岁小孩,竟然会如此在意头发和衣服这些外在,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那里面的人也看着他。
今天他将付出什么呢?
自己所恪守的原则,即便是毫无道理的孩子气的原则,他也是当成筹码付给黑衣组织了。
“那么,我要拿回的东西,就不止是和我哥哥重归于好了。”
黑泽莲握住剪刀,托起头发,咔擦一剪子下去,发丝绕过手指,缱绻又不甘
地落进水池里,流水冲在上面,伴奏听上去像是在伤心。
他手没停,咔擦咔擦地剪着。
等到最后一缕长发都被剪断,他的发型已经变成了和太宰治差不多的长度。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全然陌生的自己,然后缓缓伸出了手。
镜子里的人也朝他伸出了手。
两人在镜面上、在交错的空间里,轻轻勾了勾小指。
“我要拿回的,是整个黑衣组织。”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且明确自己的目标。已经远远超出了森鸥外给他安排的任务。
卧底难道就只是去刺探敌方的秘密么?
不,不是。
卧底的最高境界,应该是当上那个组织的首领。
将他们顺利收编,然后一劳永逸。
等到那时,再用黑衣组织的财产,去抵他在港黑的债务,他的生活就能恢复到往日的平静恣意了。
“我以为你多少会有点舍不得,会不同意呢。”苦艾酒看到黑泽莲走出来,掐掉了手里的香烟,“毕竟你的头发应该留了蛮久的吧。”
“嗯。”他从六岁以后就开始留长发了,每年也只是修剪一小段。
“我刚才手弄到烟灰弄脏了,你带手帕了吗?”苦艾酒朝黑泽莲勾了勾手指,“介意借我用吗?”
“当然不介意。”黑泽莲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叠的整齐的白手帕,刚要递过去,被苦艾酒拒绝了。
“白色的弄脏了太可惜了。”她眼眸泛出探究的深意,黑泽莲知道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你刚才绑头发的黑手帕呢?”
绑头发的黑手帕被他团成一团,塞进了口袋里,一如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以为藏起来不见光,就无人知晓,实在是太天真了。
他在这件事上还是要顺应苦艾酒的意思,于是很听话地将黑手帕掏了出来,递了过去。
这块黑色手帕是后补的,森鸥外在交给他的时候,再三叮嘱过不许弄丢弄坏,他拿来绑头发时总是很随意,森鸥外却花样百出,非得在他的头发上绑出两个尖尖。
太幼稚了。
他根本不像首领,也不像个老男人,可那时候的他,也偏偏是最讨喜的。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那一枪,不致命,最后他偏移了位
置,应该也没伤到内脏。皮肉伤加失血,港黑那么多专属医生,不至于连这点问题都处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