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沈楚楚突然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她回忆了一番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原本泛白的面色,瞬时间添了一抹番茄红。
方才一直听临妃念叨钢啊钢的,受临妃的影响,一不小心就说顺口了……
什么钢门,她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掉算了!
虽说沈楚楚的声音不算大,可跟在司马致身后的大臣全都听清楚了,大臣们想笑却又不敢笑,全都憋得脸红脖子粗的。
沈丞相怕司马致怪罪,上前了一步,一本正经道:“临妃娘娘来自凉国,而这灌钢法乃是皇上刚刚引进的,老臣都是第一次见,娘娘想见识一下皇上的钢门也无可厚非。”
这话的意思就是,别说临妃想见识一下,沈丞相也想见识一下皇上引进的钢门。
司马致:“……”
他抿了抿嘴,正想说话,那姬钰也不知从哪里站了出来:“沈丞相言之有理,皇上的钢门,谁不想见识一下呢?”
若非是姬钰嘴角含笑,司马致大概真的以为他是单纯的相帮沈楚楚解围。
沈丞相和姬钰身后代表的沈家和姬家两家族,他们两家族分别占领了朝廷之中最大的两股势力,他们一开口,紧接着便有许多大臣开口附和起来。
“不错,不错!这灌钢法的确是新奇,臣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钢门。”
“这都是皇上深谋远虑,率先在五国之中作为领头羊,引进这灌钢法,若不然咱们如何也见不到钢门。”
“谁说不是呢?皇上的钢门,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非同凡响!”
司马致:“???”
有一个人开口,便有无数人应和。
听着他们一口一个‘皇上的钢门’,司马致真想把他们的脑袋都塞进这大钢门之中,让他们感受一下钢门的威力。
沈楚楚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虽然她知道他们是在帮她,可这帮忙的方式,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司马致本来不想搭理他们的,毕竟是沈楚楚先开的头,他若是训斥了他们,便相当于也训了她。
直到临妃转过身,一双罥烟眉似蹙非蹙道:“皇上,您这钢门摸着好硬啊,比铁还硬。”
司
马致铁黑着脸:“闭嘴!”
临妃眼神懵懂的看了他一眼,沈楚楚生怕他将怒气发在临妃身上,连忙拉着临妃走进了大门:“臣妾不敢扰皇上清净,便与临妃妹妹先行一步。”
说罢,她也顾不上旁的了,扯着临妃就赶紧离去。
司马致望着两人一红一绿的身影,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两下,几日不见,她们两人的关系倒是越发的好了。
杨海伸手将钢门推开,恭声提醒道:“皇上,该入场了。”
这也算是给了司马致一个台阶下,他微微颔首,迈着大步走进了马球场。
司马致一进去,身后那些大臣也跟着鱼贯而入。
只有姬钰站在原地,望着远处有些失神。
快结束了吧?
一切都要结束了。
成王败寇,他和司马致之中,终究会有一人灭亡。
若是他死了,楚楚会为他难过吗?
“八弟,快点进来啊!你发什么呆呢?”姬六将军粗鲁的大嗓门,透过那一扇钢门传了过来。
姬钰收回思绪,恢复了原来清冷无欲的模样,不疾不徐的迈步走了进去。
拉着临妃先进去的沈楚楚,没有直接去与众嫔妃会合,而是去了马棚。
击鞠比赛要用的马匹,提前一日都被运送进了马棚里,待会儿若是比赛开始,武安将军肯定是要来马棚牵马的。
虽说方才出了点岔子,可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若非是因为武安将军,她就直接装作卧病在床的样子,这比赛她来都不想来。
沈楚楚一到马棚里,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天真,不光是武安将军会来马棚牵马,狗皇帝以及各个大臣的英年才俊,都会来这里牵马。
等她进到马棚里的时候,马棚中已经乌央乌央的满是人头,清一色的全是女子。
若不是她们个个打扮的端庄大方,沈楚楚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误闯了青楼妓院。
原本马棚还算宽敞,可一下来了一两百号人,再宽敞的大道都被堵的水泄不通,犹如下班晚高峰挤地铁的盛况。
沈楚楚在人海中瞧见了不少眼熟的面孔,那些人里有咖妃,有嘉答应,还有前几日选秀现场被撂牌子的李聪聪。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虽说这
三人之中,仅一个嘉答应有脑子,可没脑子的蠢货若是被当成枪使,打在身上也是疼的。
临妃察觉到了沈楚楚的异常,她眨了眨眼睛,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了沈楚楚的身后:“贵妃娘娘穿的少,莫要着凉了。”
沈楚楚看到临妃脸上纯真的笑容,突然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就有了干劲。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管她们是牛鬼蛇神,她来这个鬼地方这么长时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么多险境她都硬生生的挨了过来,不差今日这一点。
她不去招惹她们,若是她们非过来招惹她,那她也不怕她们。
说是这样说,能尽量避免冲突,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沈楚楚没往人群里凑,她和临妃从马棚边上走,低调的朝她们圈养的两匹马走去。
人挤人的,难免就会不小心踩到别人,沈楚楚已经尽量注意着脚下,还是不可避免的踩到了一只脚。
空气中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沈楚楚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站稳摔过去。
因为今日是击鞠比赛,穿着花盆底不方便,是以几乎所有女子穿的都是绣花鞋,沈楚楚也不例外。
她刚踩到一点,一感觉到脚底不对劲,就迅速将脚抬了起来,就算是疼,也不至于发出这种撕心裂肺的惨嚎吧?
“你没长眼睛?”那女子蹲下身子,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绣花鞋。
这可是她出嫁之前,求着娘亲拿出体己钱贴补,给她买的冰蚕丝绣面。
一双鞋便价值千金,若不是今日场合特殊,她才不舍得将这鞋穿出来。
这一下给她踩得,上面都沾上灰了,就算可以掸干净绣花鞋上的灰尘,她心里也别扭的很。
沈楚楚听见这话,也没有生气,的确是她先踩到人家的脚,人家说她一句,她听着就是了。
毕竟她现在这个身份,代表的是皇家,若是她向那女子道歉,便有些不合规矩了。
既然不能道歉,那女子抱怨一句撒撒火,她也只能当做是没听见。
沈楚楚不想争执,临妃却不愿意了,她瞪了一眼那女子:“你眼睛瞎啊,长没长眼睛,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女子被哽了一下,面色越发难看,原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
瞬时间窜的更高了:“你会不会说话?说谁瞎呢?”
临妃的声音不大,但这女子却像是喉咙里安了个扩音器似的,这一嗓门下去,整个马棚的人都朝着她们看了过来。
感受到众人投来一道道炙热的目光,沈楚楚忍不住抬手扶额,临妃看起来呆呆的,这女子也是个憨货。
难道这女子瞧不出她们身上穿的是宫装?
晋国穿衣制度十分严格,她身上穿的乃是二品贵妃才能穿的宫装,临妃身上也是三品妃位穿的宫装。
倒不是说她用身份压人,她现在是晋国的楚贵妃,身后代表的是皇族。
女子喊得声音这么大,旁人都看了过来,若是女子出言不逊,她再沉默不理,必然会落人话柄。
咖妃和嘉答应都盯着她看,听碧月说,今日太后也到场了。
届时这事传进了太后耳朵里,太后只会认为她不守宫规,丢了皇族的脸面,肯定要责罚她。
“你知不知道,我这双绣花鞋有多贵?”
女子眼睛中冒着火气,见众人看了过来,她越发的口无遮拦:“这是锦云坊最好的绣娘绣的,再加上那冰蚕丝的鞋面,价值千金,你见过一千金吗?”
沈楚楚怕女子再继续说下去,若是说的话再难听一点,就是她本意不想如何,也要迫于外界的压力去责罚那女子。
她长吸了一口气,险些咬碎了牙:“一千金是吧?本宫赔给你。”
这不是一千两,而是一千金,相当于十个一千两,几乎将她的家底都掏干净了。
沈楚楚对碧月挥了挥手,碧月从锦囊中拿出了一千两的银票:“娘娘,奴婢身上只带了这么多。”
女子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位红裳美人,乃是皇宫里的娘娘。
按理来说,众人看好戏看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正常人知道自己得罪了皇宫里的娘娘,就算方才再跋扈,现在也该闭嘴了。
可她是谁啊,她是晋国之内,臭名昭著的内阁大学士之女李莺莺。
李莺莺什么蠢事没干过?
打死贴身侍女,强抢民男,暗地里在府中蓄养面首……甚至在寺庙上香之时,因为着急占卜姻缘签,想要插队没有得逞,不顾脸面与另一个贵族小姐撕打成一团。
李莺莺干过的蠢事,简直可以说上三天三夜都没完,如今她又成了武安将军的妾室,有了姬家撑腰,更是无法无天了。
听闻前几日,李莺莺还在胭脂铺里,跟吏部尚书的女儿抢同一盒胭脂。
后来李莺莺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与城墙铁壁般厚的脸皮,成功抢走了那盒胭脂,还将尚书之女气的绝食了三日。
吏部尚书心疼自家闺女,可李莺莺如今不光有个大学士的爹,还有个立下赫赫战功,将军世家的夫君。
谁都知道姬家最是护短,即便李莺莺只是个妾,也算是姬家的人,这事闹到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这样一个人,便犹如那糊不上墙的烂泥,光是沾上了都觉得恶心,恶心却还甩不掉。
不远处的咖妃,面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这李莺莺可不是什么善茬,如今皇上也不在这里,没人护着沈楚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