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紧不慢的掏出手帕,将桌面上的水渍擦拭干净
,嘴角的弧度趋于平淡,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天边隐隐泛起鱼肚白,朝霞黄澄澄的暖光透过窗棂洒进永和宫内。
碧月小心翼翼的推开殿门,不出意外的又在贵妃榻上看见了皇上的身影。
她叹了口气,皇上真是傻兮兮的,哪里有女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她都知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但皇上却不知。
主子找借口,说皇上身上有伤,怕压到皇上的伤口,便让皇上睡在床榻上,主子去睡贵妃榻。
皇上心疼主子,死活不答应,后来见主子态度强硬,只好过去睡贵妃榻了。
这都好几日了,皇上夜夜宿在永和宫里,让众嫔妃妒红了眼睛。
偏偏外人哪个都不知道,皇上睡的是贵妃榻,而不是贵妃娘娘。
他甚至连跟主子睡一个被窝,都从来没有过,未免也太窝囊了。
想到这里,碧月看了看贵妃榻上的皇上,不禁又长叹一口气,这样下去,贵妃娘娘什么时候才能怀上龙种啊!
她感慨过后,便急匆匆的从外殿走开。
主子天天睡懒觉,每次皇上都走了,主子睡到半中午才起床,次次都错过献殷勤的好机会。
今日她要在皇上睡醒去上早朝之前,伺候主子盥洗梳妆,让皇上一睁眼便能看到主子最美的一面。
碧月前脚刚走,司马致便睁开了眼,他的眉骨微动,有些不耐的揉了揉太阳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那日击鞠比赛受伤后,没过几日,他那个读心术的能力又回来了。
而且这一次,读心术似乎升级了,原本最开始读心术最管用的时候,离得远一点都听不到。
现在好了,五、六米以外的心声,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读心术回来,他本该高兴,可这读心术一升级,搞得他上朝的时候,那几十个大臣的心声,一块往他耳朵里涌,吵的他脑袋都大了。
夜里也是,有时候宫人起夜,路过或是靠近了永和宫正殿,就会有心声涌进他耳朵里。
本来他睡眠就不好,现在他连睡个觉都睡不好,精神衰弱的都快原地飞升了。
失眠唯一给他带来的好处,便是他能在深夜潜入沈楚楚的被窝里,抱着她睡上半宿,然后在碧月进来之前,躺回贵
妃榻上。
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
这碧月奇葩的心声,一点都不比沈楚楚差,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哪有女子会喜欢无恶不作的流氓地痞?
他这样的正人君子,难道还比不过那种小混混了?
司马致对碧月的话嗤之以鼻,不管好男人还是坏男人,他自然有他的法子讨她欢心。
碧月的手脚很麻利,没过多大会儿,便将睡眼惺忪的沈楚楚,打造成了睡美人。
沈楚楚一双眼睛,像是被502强力胶粘住了似的,她迷迷瞪瞪的朝着外殿走去,接过了碧月递来的龙袍,用手指头戳了戳贵妃榻上的司马致。
司马致很享受被她叫醒的感觉,便仿佛是妻子唤丈夫起床一样,这会让他一整天都充满动力。
他装作刚睡醒的模样,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看见她困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一直重复着小鸡吃米的动作,他又突然生出了些心疼之意。
“朕让杨海来就行,你再去睡一会儿。”司马致拍了拍她的小手,示意碧月将她扶回去。
沈楚楚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她摆了摆手:“还是臣妾来吧。”
都被碧月折腾一炷香的时间了,若是她直接回去睡觉,总觉得有些亏。
反正来都来了,好歹化了半天妆,不能就这样回去,最起码得听他夸赞她两句才行。
司马致眉头一挑,哭笑不得的站了起来,原来她的妆容才是她留下的理由,他只是连带附加的。
他伸直了两条胳膊,站在她面前。
沈楚楚耐着性子将龙袍套了进去,一边动作麻利的给他穿衣裳,她还不忘一边摆弄风情。
一直到她将龙袍给他穿好,冕旒也扣在了他的脑袋上,也不见他夸赞她一句。
她蹙起秀眉,难道是她的动作不够大?
为什么他都不看她一眼?
沈楚楚意有所指的眨了眨眼睛,出声试探道:“皇上,你有没有感觉……忘了点什么?”
司马致屏住笑意,面色不改的拍了拍龙袍,指着腰间:“哦,朕忘记系玉带了。”
沈楚楚:“……”
她长吸一口气,勉强扯了个笑容,将玉带扣在了他的腰间:“行了,皇上赶紧走吧。”
这话颇有些赶客的意味了。
司马致勾唇一
笑,漫不经心的伸手环住她的盈盈细腰,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飞快的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爱妃今日甚是好看。”
丢下这句话后,他便松开了手,迅速的迈步离去,好似身后有狼在追赶他似的。
沈楚楚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才缓过神来,伸手碰了碰自己滚烫的脸颊。
“干什么呀……”她红着脸,小声嘟囔着。
碧月在一旁捂着嘴偷乐,皇上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次。
沈楚楚看见碧月的神情,面色绯红的逃回了床榻上,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待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她用过午膳之后,觉得胃里有些撑得慌,便准备去御花园里散散步。
刚一出门,她就在院子里撞见了嘉答应。
嘉答应看见她,面色微微一变,神色阴戾的像是见了杀父仇人似的。
自打那日击鞠比赛,沈楚楚受伤之后,皇上便日日夜夜的陪着沈楚楚。
她每日住在侧殿之中,一想起正殿内的皇上或许正在和沈楚楚颠龙倒凤,她的心肝就像是被猫爪子狠狠挠了一下似的,疼的厉害。
姬七将军受了伤,已经很多天没来找过她了,她唯一的仰仗不见了,而沈楚楚却还春风得意的在这里,恨得她牙龈直痒痒。
沈楚楚见嘉答应一脸便秘之色,也没想搭理嘉答应,那天嘉答应差点害死她,现在她看见嘉答应,就犹如看见飞在一坨粑粑上的苍蝇。
嘉答应原本也不想搭理沈楚楚的,这院子又没有外人,她演姐妹深情给谁看?
可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停在院子外的步辇,她一眼便认出,那是皇上的步辇。
近来皇上总是来永和宫,次数多了,便也懒得命人通报了,是以皇上被抬到永和宫外,却没有人通报一声。
嘉答应勾起唇角,这可是个让沈楚楚原形毕露的好机会。
她往前一步,抓住沈楚楚的衣袖,往前探下身子,附在沈楚楚的耳朵,轻声笑道:“皇上对嫔妾情深义重,又与嫔妾是青梅竹马,姐姐便是再喜欢皇上,也改变不了姐姐是粗鄙的山凤凰……”
沈楚楚微微一愣,这段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她眼睛一亮,是了,这是原文的剧情。
接下来,她
应该扇嘉答应一个大嘴巴子,正好还被司马致看到了,嘉答应便会立马化身为白莲,跪在地上嘤嘤哭泣。
司马致会因为这事,罚她禁足三日。
沈楚楚真是太喜欢这一段插曲了,最近他天天黏着她,临妃来找她玩,次次都被司马致给拒绝了。
她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临妃了,若是被禁足,她最起码还能安静几日,与临妃见面了。
沈楚楚侧过头,用余光瞥到了司马致的衣角,她吸了口气,立马切换成愤怒的小鸟,抬手一巴掌就甩在了嘉答应的脸上。
这一掌,她用了十成的力气,打的她手掌都泛红了。
司马致脚步一顿,皱着眉头看向沈楚楚:“干什么呢?”
沈楚楚一听这质问的声音,立马来了精神。
她趾高气昂的扬起下巴,将恶毒女配的本质发挥的淋漓尽致:“她顶撞臣妾,按宫规应掌嘴三十,念在她初犯,臣妾便只打她这一巴掌。”
嘉答应的脸庞红的像是过了敏,她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就是一声不吭。
司马致的眉头越皱越紧,沈楚楚心中得意,要被禁足了吗?
可算不用再天天看见他了。
司马致挑了挑眉,而后勾唇一笑,执起她的手吹了吹:“爱妃把手打疼了吧?以后这种事情交给下人来做就好。”
沈楚楚:“???”
她和嘉答应两人一脸懵逼的看着他,司马致却没管嘉答应。
他握紧了沈楚楚的手:“这几日将你闷坏了吧?朕待会还有事,便是过来看一看你。”
“明日你回丞相府省亲,权当是散散心。”
沈楚楚怔怔的应了一声,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司马致已经走了。
碧月兴冲冲的凑了过来:“娘娘,皇上真是太宠您了。”
只有受宠的妃子,才有权利回娘家省亲。
而那些不受宠的嫔妃,只能在后宫之中孤独终老,凄然一生,到死也回不去娘家,见不到自己的家人。
沈楚楚点了点头,她没理会跪在地上一脸呆滞的嘉答应,走出了院子,坐上了步辇。
去省亲是大事,这种事一般要和太后知会一声,虽说太后如今算是被变相的软禁了,但该有的规矩,她也不能少了。
许是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步辇停
在了慈宁宫外,侍卫们看见她,恭敬的请了安:“卑职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大安。”
沈楚楚微微颔首:“本宫有事要见太后娘娘。”
侍卫们相视一看,毫不犹豫的放了行,这可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娘娘,他们才得罪不起呢。
沈楚楚顺利的进了慈宁宫,奇怪的是,她进了慈宁宫后,并没有看见云瓷。
她礼貌的敲了敲殿门:“太后娘娘,臣妾来给您请安。”
里头没人说话,殿门也是半敞着的。
沈楚楚犹豫了一下,推开了殿门,走了进去。
她并没有冒冒失失的闯进内殿,而是乖巧的在外殿转了一圈,又喊了太后两声。
当她走到书架旁,她的眸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书桌上的一幅画。
她蹙着眉头,将那副画从桌子上拿了起来。
画像上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她十分熟悉。
是沈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