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好在旁边看的很着急。
她觉得江奶奶根本就是在转移话题。
明明就是在讨论江时的行为究竟有没有对公司造成影响,但她莫名其妙地,忽然开始说小时候江谨言多苦多委屈巴拉巴拉,一堆感情牌打下来,江时就算没错也有错了。
更何况江奶奶还是长辈。
在江家生活的这几年,她深刻意识到,这家人对“尊老爱幼”这个词执行的有多彻底。
两个老人和一对小孩根本就是完全不能招惹的存在。
但江时今天先惹了小的又招了老的,他
“果然是派来小的又引来老的。”
男人嗤笑一声,眼睛里头的厌倦毫不掩饰,“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小的。老的。
江谨言因为他毫不留情的措辞错愕片刻。
连带着笛好都愣住了。
“江时你对奶奶这是什么态度”
江大少爷向来清冷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这样明显的怒意,“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
江时把手机塞回裤兜里,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不想听你的辛酸往事,也对你的成长历程没有丝毫兴趣,如果你非要听我的感受的话,我只有一句话不感动,不愧疚,同时还有点想笑。”
而后偏过头,视线落在沙发上的老人身上,弯弯唇“奶奶,如果你知道从小到大我为了照顾江谨言可怜的自尊心吃过多少苦头,你就会明白,他才是这个家里,最没有资格委屈的人。”
“”
满室窒息般的寂静中,男人捡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迈着大长腿径直往外“走吧大嫂,我送你回趟娘家。”
江时从来就没想过要获得江老夫人也就是他奶奶的支持。
因为在他看来,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之前跟笛好说的那些话也只是为了鼓动她继续用更强硬的态度去和江谨言谈离婚。
再拖一段时间,等江谨言自己也意识到这个婚不能这么快离的时候,一切就不好谈了。
在小说里,最早发现笛好怀孕的人,是季夏夏。
因为给笛好做检查的那个妇科医生,正巧是季夏夏的大学闺蜜。
她闺蜜以为这个孩子是江谨言的,所以把事情告诉了季夏夏,要她做好防范,千万别被正妻嫡子抢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权益。
善良的女主笑了笑,说我本来就不在乎那些东西啊。
季夏夏知道这个孩子不可能是江谨言的,非常担心笛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找她谈了几句心里话。
笛好不肯透露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求她帮自己保密。
季夏夏答应了。
然后过了不到一个月,她无意间说漏嘴,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江谨言。
那个时候,江谨言在和奶奶的对峙中接连退败,意识到自己是不可能通过哀求或是威胁的方式娶季夏夏进门的。
就算他和笛好离了婚,家里人也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平民女孩。
如果非要娶,他就不可能再有机会靠近江家的权利中心。
所以他拿这件事去和笛好谈“我可以帮你保密,甚至送你去国外秘密产子,但是你也要配合我当一个假妻子,等奶奶百年之后,我就跟你离婚,而且绝不会把你婚内出轨的事情透露给第二个人。”
笛好静静地看着他“我考虑一下。”
江氏集团最大的两位股东,一个是江老爷子,另一个就是江老太太,再加上江谨言手里他母亲留给他的遗产,江家的股份加起来超过了百分之五十。
所以江氏集团才会叫江氏集团。
而那个时候,江老太太已经签署了股份转让协议,接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股权,全部给了长子。
要是老爷子对江时失望的话,那江时想要保住自己的位置,就是痴心妄想。
想到骄傲的江小少爷犹如丧家之犬般被人赶下去的场景,笛好就觉得有些凄凉。
她打电话给江时说“江时,我觉得我以后应该不会嫁给你。”
“为什么”
“先嫁给你哥,又跟你结婚,名声多不好听啊,对我来说,面子可比爱情重要多啦。我就一辈子当个单身贵族就好,到时候等你结婚了,咱俩正好一拍两散,我就去精子库找颗健康的精子做个试管婴儿,发扬我笛家家业。”
男人在电话那头笑了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的嗓音里还带着倦意,想来这段时间因为公司的斗争和纠纷,睡的并不是很好。
笛好最后同意了江谨言的提议。
趁着孕肚出来之前,她收拾好了行李,打算出国旅游。
离开前一天晚上,季夏夏找她聊了会儿天,笑着说“到那边后找个月嫂,医生说你肚子里的宝宝很健康,你要照顾好自己。”
就是这句话,被她躲在草丛里玩捉迷藏的小女儿听见了。
而后告诉了她的双胞胎哥哥。
季夏夏的儿子和女儿很聪明,智商要比一般的小孩子高不少,小小年纪展现出来的聪明才智很惊人,想来以后也不会是什么平凡人。
但是智商高并不意味着通人情世故。
虚岁才五岁的年纪,对这个世界懵懵懂懂,是非善恶观都还没有完全形成,大多数时候都是凭着本能去做事。
“那个女人肚子里有了孩子,她是坏人。”
江圆圆这样对自己的妹妹说,“爸爸和妈妈才是一家人,她就是电视里的那种小三,会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把妈妈赶走的,我们要阻止她”
江团子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要怎么阻止把她赶走吗”
“我们赶不走的,她家里很有钱,爷爷都不敢对她怎么样。但是,只要她肚子里没有宝宝,她自己就会走了。”
那要怎么样才会没有宝宝呢
江圆圆跟保姆一起看过一个电视剧。
电视剧里有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就是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流产的。
小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天使,也是最可怕的恶魔。
他稚嫩的手,小小的身子,只要跑过去用力一撞,就能夺走一个生命。
不,两个。
笛好绚烂的,热烈的生命,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都结束在那个灼热的夏日。
笛母痛不欲生,这个柔弱的女人,出嫁从夫,顺从了一辈子,却在那一天,拎了把刀过来,撕心裂肺地叫着要把江谨言给杀了。
江圆圆有些害怕了,但小孩子的自尊和懵懂却支撑着他挡在了父亲面前,大喊“爸爸都说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的,是她自己不守妇道”
“不守妇道”这个词,从一个五岁的小孩嘴里说出来,何其锋利。
半个月前,她还笑着打电话给自己喜欢的人,说江时我们不要结婚了,面子对我说可比爱情重要多了。
而如今,她身死魂去,沦为了所有人嘴里不守妇道又可怜可悲的谈资。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
笛好婚内出轨的代价是一尸两命,江时私通长嫂的代价是沦为精神病,一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江谨言一家四口,又凭什么可以父慈子孝地阖家团圆
难道我满口善言,就可以言笑晏晏地挥着屠刀染血腥,然后流着眼泪吃肉喝酒,潇洒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