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家说,要么干脆离婚,你给一笔大家都满意的抚养费,以后还是你好我好继续做朋友。要么就把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拿回来,给孩子的亲生母亲一笔钱把她送走,并且以后都不许再跟她见面,一面都不行,孩子也不可以再见亲生母亲。你选一个吧。”
第一个江老夫人绝对不会同意,第二个剥夺了母亲的探视权。
于情于理,在江家人眼里都不是什么好办法。
江谨言还没回答,他身旁坐着的团子和圆圆已经疯了。
以他们的智商,江时的这些话,他们是完全听得懂的。
江团子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江圆圆脖子都气的通红,捧起手边的汤碗就往江时砸过去“坏蛋你就是个坏蛋你害我妈妈,你和那个女人联合起来把我妈妈赶走,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哐擦。”
陶瓷碗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又钝又吓人。
让人心底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江时坐的位置就在江圆圆旁边,与其说是砸,倒不如说是泼更贴切。
因为距离太近,哪怕他躲的再快,也还是被泼到了一大半。
价格不菲的卫衣上挂着蛋花和零碎的海带片,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已经被烫的通红,甚至还冒着热气,看上去触目惊心。
要不是因为小孩子大的汤碗本来就不大,造成的结果只会更吓人。
因为那碗汤是江谨言刚盛的,温度跟烧开的水差不太多,泼出去时还有几滴反溅在江圆圆自己身上。
小孩子皮肤嫩,迅速被烫出了几个水泡。
季夏夏反应最快,在大家还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发愣的时候,就立马抽湿巾给江圆圆擦手,嘴里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江时真的抱歉,小孩子不懂事,我替他跟你道歉,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江圆圆你怎么回事这么危险的事情以后不能做了知不知道”
江圆圆撅了噘嘴,垂下头,小声道“他是坏人,妈妈,他要把你赶出去”
“大人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还有啊,你今天实在太过分了,快给江叔叔道歉”
“我不,他就是坏人妈妈,我不要你被赶走”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
除了江母大呼小叫地叫张妈赶紧拿冰块来,餐桌上其余人都只是一边“小孩子不懂事,江时你别放在心上,一边“圆圆快给叔叔道歉。”
不痛不痒,装聋作哑。
让人作呕。
江时半句话没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抄起面前的白粥直接往小孩子头上迎头浇下去。
“哗”
白粥不算太浓稠,浇在头顶上后往下滑落,顺着面颊一直流到脖颈,流进领口,而后从衣服下摆滴落,弄脏了大半条裤子。
幸好粥是温的,对皮肤没什么伤害,只是人看上去特别狼狈。
江时的动作很快,行为比江圆圆刚才还突然果决,一双向来带笑的桃花眼在此刻变得异常冷漠。
他是一个二十四岁的成年人,在面对一个五岁小孩时,第一反应竟然是以牙还牙地直接攻击回去。
眼睛里头毫不留情的冷冽和狠厉,让人从心底里毛骨悚然。
甚至怀疑他下一秒就会直接抡起椅子往江圆圆头上砸。
季夏夏浑身颤抖,嗓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江时,圆圆他还是一个孩子,你有什么火冲着我来好不好,他们兄妹俩已经够可怜了”
“可怜”
江时的视线在被浇懵了的江圆圆和哭的很凄厉的江团子身上扫了一圈,扬扬唇,“哦,有娘生没娘教,确实挺可怜的。”
“江时”
江谨言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他今天本来是不想和江时发生争执的。
昨天晚上那一场对峙,已经足够让他意识到了江时有多难缠。
打嘴炮这种事情他没有这个弟弟擅长,况且他是有风骨的,两个大男人成天吵来吵去的像什么样子,还不如战场上光明正大见真功夫。
究竟会不会光明正大暂且不论,反正江谨言心里就是这么觉得的。
但刚才发生的那一系列行为和江时最后的言语,真的完全激怒了他。
江谨言的母亲因为难产而亡,他一出生就没了妈,从小最恨江时父母双全,家庭美满。
“有娘生没娘教”这句话,彻底戳中了江谨言的逆鳞。
他怒极,神情却反而渐渐平静下来,眼神幽黑,一字一句“圆圆是个五岁小孩,行为做事全凭情绪,刚才固然有错,但可以慢慢教。可是你呢,你是一个成年人,还是他的亲叔叔,他泼了你一碗汤,你就要浇回去一碗粥,足可见你心里没有半点孝悌观念”
“谨言,你再怎么算也不能说小时过分吧。”
一直没参与他们之间的斗争的江母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你看看你弟弟的手,都被烫成什么样子了一碗粥和一碗滚水能一样吗”
“你给我闭嘴。”
江老夫人拿拐杖敲敲地面,扫过去一眼,沟壑分明的脸上满是厌恶,“江家人说话你插什么嘴,这饭桌上还轮不到你说话”
“妈江时也是你的亲孙子,你不能这样偏心”
“好了”
江老爷子一拍桌子,眉头深皱语气严厉,“成天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不爱吃就给我滚出去。”
一场闹剧到此终结。
老爷子的权威在江家比天还要大,他一发话,所有人都不敢再吱声。
就连哭闹的最厉害的江团子都止住了抽泣,老老实实擦眼泪。
而作为引起矛盾争端的主人公,江时反而是最放松的一天。
他把手浸在张妈端过来的冷水里,撑着下颚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瞅着终于平静下来的两兄妹,唇畔微扬“团子,你比你哥哥能听得懂人话一点,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江团子懵懵懂懂地抬头看他。
“在遥远的西方,有个小孩叫小方,他聪明绝顶,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常人难及的智商。”
江团子脆声道“我知道,是伤仲永的故事,我已经听过了那个人叫方仲永不叫小方,江叔叔你真没文化。”
江时慢悠悠地继续说“小方的爸爸妈妈特别爱他,他要什么都给。他摔倒了,他爸就把那段路给砸了,他被鱼刺卡着了,他爸就把池塘的水给抽干了,他被同学欺负了,他爸就帮他把同学给打残了。他妈妈天天跟他说,小方啊,你是我们村最聪明的人,整个村都是你,就连村长的儿子也没有资格跟你争。你猜,小方最后怎么了”
“怎么了”
江团子有点被这个故事吸引了。
“最后还是村长的儿子继承了他们村,小方很不高兴,想到他爸爸以前教给他的办法,就把村长的儿子给杀了。”
“那他成为村长了吗”
“没有。他因为杀人罪被判了死刑,行刑前,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问自己的爸爸妈妈你们当初为什么不教好我啊,为什么不教好我啊。”
满室的寂静中,江时弯弯唇,眼睛里的笑意很温暖,就像是个不动声色把人绞死的恶魔,“他一边哭一边问,一边哭一边问,警察过来抓他的时候,发现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个是他爸爸,一个是他妈妈。”
男人揉了揉她的额发,嗓音轻缓又懒散“你猜猜,是谁杀了他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