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俞今年的这个生日,家里是打算给她大办的。
但说实话,和她本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主要是卓父接了个新项目,最近资金有些吃紧,急需拉一些合伙人进来。
所以明面上是给她过二十一周岁的生日,实际上说白了,就是一个谈生意的场合。
有没有卓俞这个主角,都不要紧。
不过对于这种事情,卓俞已经很习惯了。
从小到大,她那一年的生日没有被当成工具?
必要时候,还得负责跟在妈妈身边当个吉祥物,说着已经演练过的台词,跟妈妈需要的各位太太小姐们拉关系套近乎。
卓.工具人.俞回回都扮演的很尽职。
她和江时虽然都是独生子女,但本质上其实是不一样的。
江时有价值,有主见,有实权,某种意义上就是他江氏集团的皇太子。
他的任性、自我、固执,完全可以得到父亲和旁人的尊重。
因为他的任性、自我和固执,代表了他对自家企业和未来发展以及人际关系的一种主见和思考,不管是对是错,都很有意义。
但她不一样,她就真的只是一个吉祥物而已。
除了配合父母在交际场上赔笑演戏,她无法给家里带来任何价值。
她的任性,是小孩子闹脾气,她的不满,是年轻一辈间的私人矛盾,她的固执,是不懂事和小题大做。
家里人从爷爷奶奶到爸爸妈妈再到叔叔婶婶,对她都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不给卓家丢脸,以及过的开心就好了。
乍一听,总觉得父母亲情这样算计比较,显得有些凉薄有些无情。
从前的卓俞也完全不理解,虽然每次都听从妈妈的安排,但心底里总还带着几分不满和怨气。
但这段时间在江叔叔的公司里实习,真正接触到了社会,用眼睛看见了江时在做的事情,亲身体会到了一个人为自己打拼生活的辛苦之后,她才忽然产生了那么点羞愧和后悔的意识。
她觉得以前的自己真的就像一个社会垃圾一样。
除了做白日梦什么都不会。
就像隔壁部门的盛田,哪怕遭遇了那样不好的事情,第二天依旧是穿戴整齐来上班,因为情绪受到影响,工作上的报表出了点小差错,还是被她的主管骂的个狗血淋头。
仿佛没有因为她在感情上的挫折产生半点怜悯。
“盛田她主管也有上司,也要跟上司汇报工作要完成kpi,大家都是出来工作养家糊口的人,凭什么要心怀怜悯地替别人承担责任?”
江时这样说。
是这样的。
也就是在这一刻,卓俞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生为一个人,是多么的无知浅薄和没有价值。
如果对于卓家来说,她半点价值都没有。
那么她又凭什么,在靠别人养着的基础上,还期望获得足够的话语权和自主权?
二十二岁生日当天,江时在凌晨三点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收到了她传过来的埋点数据分析表,感到十分惊异。
江时:我不是说这个表格你可以周五再给我吗?
卓俞:但是我想早点搞好,然后就可以开会做下一波的埋点
江时:你最近是怎么了?
卓俞:什么怎么了?
江时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问你个问题。”
男生的嗓音低沉又严肃,“你们家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卓俞惊呆了,开始回忆:“没,没有吧,我觉得我爸妈最近还挺开心的啊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你跟我说,我承受的住。”
“我们家没出事你为什么跟个拼命三郎似的干活?操,”
江时看着电脑屏幕上整整齐齐的埋点分析,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你这样搞的老子还有点愧疚了。”
“你有什么好愧疚的?”
有什么好愧疚的?
撇开交情不谈,卓俞现在在江时手底下干活,作为实习生只占半个编制,一天工资也就120,本来加班还应该有加班费。
然而这姑娘天天义务加班,搞七搞八的,周末还经常窝在公司里跟一大帮老爷们吐沫横飞地开会。
她一个不到三千块钱月工资的小实习生,来公司半个多月,几乎做了一点五个正式员工的活。
那江时只要稍微还有点人性,他他妈的能不感到愧疚吗。
他揉揉眉心,叹了口气:“卓俞啊,说认真的,你也没必要拼成这样,卓家家大业大,不缺你这么个小姑娘一口饭吃的”
“你少在这里给我灌迷魂汤。”
小姑娘皱皱鼻子,“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社会垃圾了。”
“倒也没有到社会垃圾的程度。”
“总之,我现在的目标是:要成为一个跟江时一样有用的人。”
江时本人愣了愣:“嗯哼?”
“反正,我要努力。”
卓俞认认真真地为自己打call,“我要变成一个说话也有人听的人,也要有自己的办公室和下属,要做出一个很火很厉害的游戏!”
“”
电话那头沉寂了三秒。
“哈喽?你还在吗?”
“在。”
男生的嗓音里难得带上了几分笑意,虽然很淡,但对卓俞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肯定。
因为他说:“给你加工资。”
一天180,加了50块,一个月就多了一千多块。
让卓俞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大的牛逼
总而言之,虽然她生日这天,还没到发实习工资的时候。
但因为得到了上司主管的肯定,卓俞一整天的心情都很不错。
她的生日宴会,因为要大操大办,所以没有把地点放在自己家。
而是租了一栋山顶别墅。
分为两个区域,室内大堂那边肯定是大人们谈生意觥筹交错的地方。
泳池草坪则是卓俞和自己邀请的小伙伴们聚会的地方。
这次生日宴,不仅她男朋友沈文诚也来了。
林时雨也来了。
是卓俞自己邀请的。
说实话,她本来也就是在微信上提一嘴,心里还想着对方肯定会婉拒不敢来。
没想到林时雨还真就大大方方地答应了。
这让卓俞感到很惊异。
对此,远在异国的濮谊给出的揣测是:“想来钓凯子?毕竟你们那种场合,富二代官二代什么的不是最多了吗?”
“可是我看她朋友,她跟她男朋友感情还挺稳定的样子欸。”
“那就搞不懂了,说不准就是来探探你的虚实也不一定呢。女人嘛,好奇心和攀比心是天生的,哪怕她跟你男朋友没什么关系,在英国那一次,她肯定对你这种小公主也挺感兴趣的。”
“好吧。”
如果没有沈文诚这一层关系的话,林时雨就是一个和她没什么交集的学姐。
卓俞也懒得管对方心里究竟怎么想。
毕竟这次宴会来的人挺多,江时拿着她的请帖,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发,美其名曰拓宽她的社交圈。
她妈妈感动地直道谢,完全没考虑过她可怜的女儿招待起不熟的客人来有多难。
更何况,这些客人,有一大半都是送回古代可以演出三百集宫斗戏的大小姐们。
宴会开始不到半小时,江时曾经的追求者,卓俞的高中同学,这些年来一直和她不怎么对付但也没什么交集的一位名叫余沁的女孩子,就指着她脚上的鞋子,做作地捂嘴惊讶道:“卓俞,你这鞋子”
卓俞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子。
就是沈文诚送她的那款联名限量版小帆布鞋,鞋面干干净净,鞋带系的整整齐齐,也很搭她今天的这身衬衫+百褶裙。
她莫名其妙地抬起头:“鞋子怎么了?”
对方的手指一转,视线落在身旁一位女生的脚上,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和这个小姐姐的号码撞了哦,卓俞,你这不会是盗版的吧?”
卓俞微微一怔。
她身旁被点名的那位小姐姐也是。
望过去才发现,和自己穿了同款的人,竟然就是林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