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午后,江时按照老习惯,躺在院子的大树上睡觉。
结果眼睛闭上还没几分钟,耳旁就忽然传来一个阴沉的少女音
“我诅咒俞学林出轨染上梅毒,钟碧巧被自己丈夫的小三扫地出门流浪街头,俞哲远结几次婚就被戴几个绿帽,俞晏晏明天就得绝症死掉。”
这诅咒真是太恶毒了。
江时微微睁开眼,视线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在了声源处。
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
身上还穿着校服,齐刘海,黑长发,长的非常漂亮,此刻正垂眸盯着手里的本子,神情比语气还恶毒。
然后“嗒”的一声,摁下打火机的弹簧开关,把本子一页一页烧掉。
“你这样烧太费劲了。”
江时看了一会儿,慢悠悠开口道“碎纸机要不要”
女孩子被吓得一抖,本子上的火焰瞬间就烧到了自己的手指,她吃痛地把打火机丢开,偏过头。
邻居家高高的槐树上,正躺着个少年。
因为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看不清脸,只知道下巴的轮廓线很漂亮,皮肤极白,而双手搭在脑后,姿态懒散,正好整以暇地瞅着她。
隔了一道围墙,阳光又盛枝叶又茂密,确实很难让人注意到。
女生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江时把挡在眼前的树叶拨开,没回答。
反而垂了眸,隔着墨镜和她对视,语气听上去十分平静“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
“那我是谁又关你什么事”
“”
寂静了许多,到底还是少女先忍下了这口气,冷冷道“我是这家的住户之一,你呢”
“哦。”
江时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那这样的话,我就是你的邻居。”
“你刚才一直在树上吗”
“刚爬上来。”
“刚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啊。”
少年想了想,揪下一片槐树叶“记不清了。”
他的语调漫不经心的“大概就是在你说希望俞学林出轨染上梅毒的时候吧。”
“”
女孩沉默了很久。
也不知道脑子里转过了多少圈思绪,又做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
反正最后,就只问了他一句话“你想怎么样”
江时就笑了。
饶有兴趣地瞅着她“你觉得我能怎么样”
女生攥紧手里的本子不说话。
“我都不认识你,也不认识那些被你诅咒的人,连人名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你倒是说说,我能对你怎么样”
她眉毛一扬“我说的那些人名你真的都忘记了”
“你说染梅毒的俞学林,流浪的钟碧巧,戴绿帽的俞哲远和得绝症的俞晏晏吗”
少年认真点点头,“嗯,都忘记了。”
这个时候,要是还没意识到这个少年是在故意戏弄她,那就是真的愚蠢了。
“随便你,你要告状就去告好了。”
女生掸去书本上烧焦的纸灰,垂下眼眸,“反正他们也已经够讨厌我了,再听句坏话也没影响,随便你怎么说。无所谓。”
随便你。没影响。无所谓。
这样的生活态度,听上去真令人心伤。
江时忽然直起身,越过枝杈,从树上直接跳了下来。
“嘭”
伴随着落地的碰撞声,在周围扬起好一阵尘土。
女生猝不及防咳嗽了好下,觉得匪夷所思“你要翻墙进别人家好歹也等人走了再说吧”
江时面向太阳,棕褐色的眼睛被光线映衬的很清澈“我想跟你说说话。”
“那你说啊,我又不是听不见。”
“在树上说,不太礼貌。”
少年倚靠着身后的围墙,双手插兜,语调懒散“而且喊太响了,嗓子疼。”
“”
她决定不再理会这个人奇奇怪怪的逻辑,捡起地上的打火机,蹲下身继续烧本子“你要说什么,说吧。”
江时也跟着蹲在她旁边“我就是想问你,你要不要去我家”
“”
女生烧纸的动作都顿住了。
“我家有碎纸机。可以借你。”
“我好像不认识你。”
“我叫江时。”
少年很自然地开始自我介绍,“隔壁这户人家是我爷爷,我过来探望他,这几天都会住在隔壁,你随时可以来找我玩,你呢,你叫什么”
女生蹙起了眉,不说话。
江时弯弯唇“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会问来的。”
“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跟一个陌生人也能浪费这么多时间”
“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啊。”
少年唇畔的笑意很浅,嗓音清朗,抑扬顿挫的语调就像是在念偶像剧台词,“又漂亮又有性格,连诅咒都诅咒的这么有创意,非常适合当我的朋友。”
他这话说的霸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女生嗤笑了一声,态度很不友好“抱歉啊,我不想当你的朋友。”
幸而江时是个愈挫愈勇的人,完全没有被她的冷漠击退。
反而饶有兴致地又往前凑了凑“你烧的是曲谱啊,谁的曲这么招你恨”
“我自己写的。”
“”
如果说江时刚才还是三分兴趣,现在一下就升到了九分。
他的眼睛腾地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