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短缺后的某一天,人类开始啃食自己,适者生存,劣者淘汰,人类就像螳螂一样,沦为了这片土地上自相残杀的另一物种。
也许他在担心沦为我的食物。
对方被我带到了我暂时居住的地方,一张小床,一个放着我所有生存物资的背包。
男人身上太脏,我把他放在椅子上,破旧的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的腿无力地垂在地上。
整个人像个破败的人偶娃娃。
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我时,越发像了。
我笑了笑,他又垂下眼。
太久没笑,我也不清楚我现在脸上的肌肉有没有塑造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来。也许是没有,因为对方在察觉我的笑容后越发僵硬起来。
我的水壶放在燃烧的柴火上面,看着逐渐升腾的火焰面无表情想,看来我此时的形象不太美好。
做好这一切,我从背包拿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撕成许多小份,然后浇上一些热水,使它们变得柔软后,递至男人的手中。
他没有接。
我的手端着一个边角破破的碗依旧伸在空中,我确定,他此时应该非常饿了,要不然他不会从那栋废弃的大楼中爬出,因为外面的世界可比里面危险多了。
而且,在我刚才做这一切的时候,我听到了他的肚子叫声。
他的喉结滚动几下,看着碗中的食物,最终还是妥协,伸手接过。
然后快速地吃了起来,狼吞虎咽,应该许久都没有饱食过一顿。
饱食,在末世也是个奢侈的动词和名词。
我蹲在旁边看着,觉得很新鲜。
在末世以来,我一直远离人群,远离基地,除了偶尔会去换取一些必需品,大部分的时光,我都在一个个废弃的城市里搜寻和生活。
我想,我也许是觉得孤单了,才会救下这个陌生的残疾男人。
我的目光落在他残疾的腿上,如果他是个健全的男人,我绝对不会去救他。
健全的男人意味着危险,也意味着不确定性,我曾经犯过错,不会再犯第二次。
不过一会儿,他就吃完了食物,我把脏碗放在一边,随便用一个抹布擦干净,末世中的水资源太过宝贵,我从不轻易使用。
做好这一切,我回到他身边,然后试探性地把手放在他的腿上,他的手握紧一瞬,反射性地拿起一旁的西瓜刀,要挥向我。
动作快准狠。
不过,被我抓住了手腕,纤细地像根枯木,令我惊讶地是,他的力气并不像他露在外面的手腕那般没有伤害,反而很重。
我解释:“我、无、恶、意。”
他盯着我,眼神毫无波动,手上的刀并未收回去。
我只好放弃,向外面移动了一点,昭示我对他并无坏意。
蹲在地上一会儿,看见一只蚂蚁爬过去,我用手捏死后又看向他,却对上他看着我的目光。
充满晦涩的打量。
我决定再释放一些善意过去:“汤、莫。”
他无动于衷。
我伸出手指指了指我自己:“我的、名字。”
他依旧无动于衷,冷淡对我。
我有些生气起来,这个男人都吃了我一份馒头,竟然还如此无视我。
他不知道在末世中,食物多么可贵吗?
我摸了摸肚子,有些愤怒地想。
然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用手指向他:“你的、名字?”
他不动。
我直直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终于有了异样的情绪。
似乎有些惊讶。
惊讶什么?
我问他的名字吗?
我依旧不放弃地看着他,仿佛不达目的不罢休。
许久后,他开了口:“林一深。”
声音很好听,清朗悦耳,让我想起了山间清凉的水,一点都不像我的声音,似乎是在拉锯子一样。
我有点羡慕起来,还有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