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心理诊所的巷子口,里面安安静静地,这一带一向人很少。
我听见了风的声音,嘶叫的声音,还有我自己心跳的声音。
林一深下了车。
“莫莫,走吧。”
老汤拍了拍我的肩膀,看见我的神情,又摸了摸我的头,叹了一口气。
“莫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嗯?
我看向老汤,他语重心长,面容和蔼可亲,仿佛在拉一个误入歧途的孩童。
我没听懂,依旧看着渐渐远去的林一深,他又戴上了帽子,口罩,手里拿着我送给他的棒球棍,消瘦的身影转瞬便消失在我眼前。
老汤的车子启动了。
我趴在窗户上,心突然跳地很快。
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我的心头。
如果这次离开,也许我们下次再次相遇,林一深就不再是这个林一深了,而是不再完整的林一深,他的双腿会被打碎,他的翅膀会被折断,他的眼中一片黑暗,夜不能眠,不再相信任何人。
在车子还未驶出去前,我拉开车门快速地跑下了车,对着车内的老汤两口子挥了挥棒子。
“爸,妈,我等下便回来,你们在车上遇见陌生人不要开门。”
姚萃和老汤都有些惊愕地看着他们的小女儿义无反顾地奔向那个漆黑的巷子中,像一只飞腾的鸟。
我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心想,我现在应该就是那种叛逆不停老人言的熊孩子了,希望回去以后,姚萃打在我屁股上的巴掌会轻一些。
可是,却不知如何,我开心极了,像是心里的一块巴掌地方的空间裂开后,塞进了一些应该有的东西。
我无法概括那是什么,但却确定,不是什么坏东西。
我赶到心理诊所时,就看见大门敞开,里面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我心里一咯噔,赶紧跑了进去。
里面还很干净,就像末日以前的模样,没什么变化。
估计是因为是心理诊所的原因,逃过了被洗劫的命运。
我进去时,正看见一个东西砸向林一深,他侧身闪过,掉落在地上的是一个半人高的相框,细小的玻璃碎渣铺满了一地。
“周医生?”
挥舞在半空中的板凳突然转了方向,林一深的帽子被凳子腿扫在了地上。
打人的是熟人。
周逢青这才有些讶异地看着只戴着一个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的林一深和从门口冲进来的我。
“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看着林一深,不说话,他也看了看我,垂下眼帘,那一眼中有无法掩盖的惊讶。
似乎在奇怪我为什么来了。
我把棍子藏在身后,动了动脚尖。
周逢青把手中的凳子放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腰,突然明白了,又看向林一深。
几秒后,他想明白了:“你是来拿药的?”
林一深黑色的口罩后面慢慢地传来一声低低地嗯声。
他的病有时候离不开药,现在的情况,总要有备无患。
周逢青这才叹了一口气,和林一深对视一眼,他才招呼着人向他的办公室走过去,林一深跟在后面,我慢吞吞地跟在林一深后面,中途他转过身看了我好几眼,我只对他笑。
拿药?
什么药?
这一切我都不知道,就跟一只小狗一样跟在两个人的后面。
周逢青办公室放着一个大药柜,还有许多药,他站在药柜前看了好一会儿,拿出了好几盒装在一个塑料口袋中递给林一深。
“反正都这个世道了,估计也没人来找我看病了,这些药都给你吧。”说完把药柜子半掩上,“不过不要多吃,你现在的状况可以试着停一下药物会更好。”
林一深看着手中的药物点点头。
我凑上去,看见上面的瓶身上都写着密密麻麻的英文,我一个都不认识。
现在的汉字我都认不全了,更别提在末世完全用不上的英文,反正在过去十多年来,我一个外国人也没遇见过,倒是曾经在一所外国语学校待过几日,打死过几只外国人丧尸,可他们又不说人话。
“这是什么药物?”我歪过头询问周逢青。
他瞥了我一眼,直接在我额头上点了点,那一瞬间的触感让我想暴起伤人,最终看着他的笑容而淡了下来。
“职业素养,不能对外人泄露病人的病情。”
都末世了,还职业素养。
我这时应该是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因为周逢青笑了,他似乎又想摸摸我的头,被我快速闪开了。
不过他低声嘀咕的一句还是被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