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帮忙,会不会成为一种“道德绑架”?
她家里之所以不赞同,就因为丹丹姐是农村的,还有个弟弟。这样的家庭还有需要用钱的时候,或许还需要做姐姐的去“相亲”,她能帮的起吗?
丁宸问:“多少?”
许绿筱抬头:“什么?”
“你朋友的麻烦,需要多少钱?”
“……”
“大多数人的大多数烦恼,都跟钱有关,如果没超过你的底线,就帮了,不值得伤脑筋。”
许绿筱低下头,“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
“如果你不帮忙,会怎样?”
“会内疚。”
他又问:“多少钱?”
许绿筱吸了下鼻子,“我不会跟你借钱的。”
丁宸迟疑了下,半蹲下,“那你怎么办,跟家里要?还是跟同学借?文医生?你们才认识多久,这样会让人为难,要不问严加借,他有钱……”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声音不觉放缓些:“还有谁比我更适合?”
许绿筱似乎被说动,但这更加不堪,她把脸埋膝盖上,摇头。
丁宸声音冷静:“我最后问一次。如果数目很大,当我什么都没说。”
“……二十万。”
丁宸感觉心被刺痛了一下,只说:“还好。”
他起身。“起来吧。我借你。”
见她还是埋头不动。
他语气略重:“许小绿,你以后会有很多个二十万。”
许绿筱弓起的后背一僵,肩胛骨动了下。
她沉默了会儿,想要起身,但没成功,腿还是软。
丁宸伸出一只手,她抬眼,迟疑了下握住,被他轻易拉起来。
她顺势说:“少爷,你真是好人。”
丁宸却道:“我不是好人,也不想当好人。以后别这么晚下来跑步,万一遇到坏人,我顶多帮你打个报警电话。要是把你绑了跟我要赎金,一分都不给。”
“还有,从现在起一直到你还钱,不要再跟我提这件事,最好把它忘了。”
他的语气有点冷漠,许绿筱听得一愣。
“……忘了还怎么办?”
丁宸走在前面,扔下一句:“我亏得起。”
当晚,许绿筱就收到转账提示,三十万。
她呆住。
一时怀疑,是刚才说错了吗?还是某人会读心术?
她想了想还是回:“多了……”
对方回的很快:“嗯,充裕点好。”
她能感觉到丁宸的态度起了微妙变化,或者说已经很明显了。她想起一种说法,有的朋友之间都不会轻易借钱,因为有可能失去朋友。
或者,他只是不希望她承他的情?
不论如何,他帮了她一个大忙。
许绿筱回复:“谢谢你,说的那句话。”
隔壁房间,丁宸看着这一行字,回忆了一下是哪句话。
哦。很多个二十万吗?
他只是不希望两人的关系染上钱的味道。这跟他送东西是两码事。
他也不想看到,骄傲的她为一点钱烦恼甚至卑微的样子。堵得慌。
他更不想听具体内容,到底是什么朋友。
为什么不帮忙,她会内疚。
大概能猜得出。她的人事关系太简单。
但也有例外,比如这个肖一旻。
许绿筱次日就把钱转过去,丹丹却执意要来送借条。
亲姐妹也得明算账。
许绿筱想了下,就把地点定在商业街附近的一家面馆。
丹丹抹着眼泪说,一定会还的。
她长得不错,很能激起保护欲那种,高中毕业来亲戚家的美发店打工,哥哥去剪头,渐渐熟悉起来,有天他路过见她被混混调戏,他抡起拳头把人打跑,就此结缘。
所以说,哥哥这种性格,能英雄救美,也能“过失伤人”。
不管怎么样,这两人感情很好,拆都拆不散。许绿筱也早就认定了这个嫂子。
如果是出于个人幸福考虑,无可厚非,如果只是因为钱,那天那男的也太矬了点。
收好欠条,丹丹迟疑着开了口:“我那天看见你身边有个男的。”
许绿筱心里咯噔一下。
“是你男朋友吗?”
她正寻思要不要点头糊弄过去,就听丹丹说:“我认识他。”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呢?”
“他身体已经恢复好了吗?”
“不是说腿……他只受了一点轻伤,就要让修君坐三年牢?”
这一句句,简直是灵魂拷问。
丹丹泪光盈动,无声控诉。
许绿筱垂下视线,暗暗心惊。
如果没见过那晚上丁宸的发病,没听见那句话,她也会如此不平。
哪怕见过听过,以她的立场,也应该向着自己家人……
她默默调整了下心思,然后说:“丹丹姐,你相信我吗?”
丹丹用力点头,眼神真诚。
“那个人的确是丁宸。”
“有些事暂时不方便讲出来。他的伤也不是表面看起来这样简单……”
“总之,如果你信我,就请帮我保密,不要让我家里知道。”
心理学上说,所有负面情绪中,内疚是杀伤力最大的。
许绿筱以为,三十万能换来释然。那样或许也值得。毕竟她以后也是“能拥有很多个二十万”的人。似乎也应该跟少爷学一学有钱人的心胸格局和思考方式了。
可是回医院路上,她知道,又有一层新的内疚悄然升起。
不过回去时,许绿筱已经调整好心情,或者说表情。
若无其事地去丁宸房间——喂鱼。
王姨笑嘻嘻捧一箱子走出来,擦肩而过时,瞥见有一盒“野山参”。
原来丁宸在收拾东西,当然不是亲自动手。地上摆了几个大纸箱,都是别人探病时送的礼物,很多都还没拆封。
许绿筱专心喂鱼,皱眉,“小许”怎么还是这么小?
看来逆袭是难了。
丁宸走过来,把一盒东西放她眼前,“给你的。”
“什么?”巧克力,还比利时的?
“别一次吃太多,长肉。”
“……”
“箱子里还有,可以拿去送你的朋友们。”
“谢谢少爷赏赐。”
丁宸哼一声,却没走开,侧身靠墙,随手敲一下鱼缸,小丑鱼们一哄而散。
像个恶劣的小男孩。
两人离得不远不近,虽然也不是头一次独处,却有着不太寻常的气氛。而且,许绿筱能闻见他身上的沐浴露气息。她知道他习惯早晚各洗一次澡。
他穿件白色短袖t,有些修身,呼吸时腹部微微起伏,应该不是小肚子。t恤下摆露出运动裤腰的系带,光脚穿着拖鞋。明明很居家的打扮,也还算严实,却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性~感。另外,这人的脚丫子居然都比一般人秀气,没天理。
许绿筱一边腹诽,一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
手控也算情有可原,这算什么,恋足癖?
她随口问:“你要出院了吗?”
丁宸含糊嗯了一声。
还不走。
许绿筱只好拿出杀手锏:“少爷,你确定要把这只最大的叫kg吗?而不是叫een?”
丁宸一脸疑惑看过来。
“一个小丑鱼群体里,个头最大的是雌性,其他的都是雄性。”
丁宸问:“小许也是男的?”
“呃,也是。”
“那就无所谓了。”
“……可是,只有第二大的雄性,才有交~配权,另外两个是没有的。”
丁宸饶有兴致看着她,“你又想说什么?海底总动员之豌豆少爷?”
“……”
脑洞怎么比她还大?
她只是想嘲弄一下他的常识而已。
丁宸忍笑说:“还是想和我讨论交~配问题?”
“……”
许绿筱败下阵来,“我走了。”
走两步回来,拿起巧克力盒子。
丁宸问:“想不想去看真正自由的小丑鱼?”
许绿筱回头,他又问了另外问题:“你的证件都带在身边吗?”
接下来,少爷又展现了雷厉风行(莫名其妙)的一面。
他虽然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许绿筱却变成了“没头脑”。稀里糊涂,被他拖下楼,塞进一辆车,哪怕司机是小路,也没给她多一点安全感。
许绿筱抓紧自己的小挎包,莫名发慌:“去哪?”
丁宸靠着座椅,慢条斯理地回:“一场说走就走的……”
“旅行?”
“私奔。”
“……”
一路风驰电掣,转眼到了机场。
过安检,进候机楼。然后登上了一架小飞机。
看到机舱内布局,各种低调奢华,再看大少爷如在自家客厅的懒散坐姿,许绿筱明白了,o,她这是坐上了传说中的私人飞机。
首先表达一下对少爷、或者老爷惊人财富的顶礼膜拜。
其次,她必须得自拍一张留作纪念。
然后,许绿筱悲催发现,手机忘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