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迫低下了头去,听见岑四爷问:“你给岑青元都买过些什么?”
小扣儿虽然不大懂得吃醋这回事,但也晓得不该在岑尧跟前提这些,便干巴巴地道:“……也、也没什么。就是些吃的。”
芸儿挣扎着抬起了一点目光。
然后看见岑四爷勾住了小扣儿的掌心,轻轻挠了下道:“你随我回院子。”
小扣儿有点着急,也忘了受罚那二人了,只满心想着一会儿岑尧是不是又要收拾他了。
于是忙点了点头,以求自己看上去乖一点,没到挨收拾的标准。
这二人亲昵,又有种说不出的情.色.缠.绵。
然后就这样并肩走远了。
芸儿崩溃大哭,却换不来一点回头的目光。
岑尧带着小扣儿回了院子,却并未立刻重提岑青元,而是道:“老头子去准备订婚宴了。”
小扣儿瞠目结舌:“岑老爷当、当真去……”
“嗯。”岑尧在椅子上坐下,将小扣儿拉到怀中,随即把玩起了他的手掌,淡淡道:“这便要准备写请帖了。”
小扣儿懵懵懂懂,不大明白这事与自己有什么干系。
岑尧又道:“请帖上是要写订婚双方姓名的。”
小扣儿面颊涨红,整个人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他弱声道:“我没有姓名……就,就叫小扣儿。我爹娘起的,后头就再没改过。大家都说是贱名好养活。”
当然,那时候更大的原因在于,谁也不知道生下来的小孩儿养不养得活,大家也都没甚么文化,又何苦挖空心思去取个正经名字,改明儿小孩儿又饿死了。那不自己找麻烦么。
什么小扣儿,就跟小狗儿差不多。
哪天死了,也就死了。
岑尧捏了捏他的掌心,又问:“你还记得你爹娘姓什么?”
小扣儿仔仔细细回忆了下:“像是,像是姓王吧。他们从一个村子出来的。”
这倒是没变过,岑尧心道。
“我给你起个名字。”岑尧低声问:“行吗?”
“起个名字?”小扣儿顿了下,想了想,问:“有名有姓,正正经经的,就像是……岑尧,这样的名字吗?”他的语气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憧憬,甚至大着胆子叫出了岑尧的名字。
没有人不盼望着自己有个正经名字的。
这样才更像是个人。
而不是单单的……仿佛一个小物件,弄丢了就没了。
岑尧摸了摸他柔软的耳垂,应声:“嗯。”
小扣儿又高兴又别扭,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好像只有长辈才会给晚辈起名字,这样是不是不合规矩?”
小东西还讲规矩?
岑尧捏了下他的后颈皮,淡淡道:“若我一定要给你起呢。”
小扣儿忍不住反身抱住了岑尧的腰,腔调带出了一丝兴奋:“那、那起吧。我……我能叫什么啊?要翻字典吗?您能教我写下来吗?”
“不必翻字典,我一早想好了。”
小扣儿闻言更有种说不出的开心,连忙撑住了岑尧的胸膛,认真听起来。只是手掌贴着底下的肌肉,不免掌心滚烫,连呼吸都跟着变慢了,变热了。
“你叫王未初。”岑尧一边说,一边提起毛笔,蘸墨,在桌案铺就的宣纸上,缓缓写下了一个大字:“这是未。本义指树木繁茂昌盛,乃是欣欣向荣之景。”
随即,他换了一页纸,又写了一个字:“这是初。初,万物之始。春日里的第一朵花,乃是初。清晨时升起的太阳,绽出第一缕光,也是初。”
小扣儿有些不大听得懂,但却听明白了,两个字都是很好的意思。
反正听了他就觉得高兴。
连带的,心底有个地方都被丝线轻轻拉扯着……好像有什么遥遥相呼应了。
小扣儿扭身去看桌上写下的字,越看越觉得好看。
他连连点头道:“好听,字也好看。”他问:“我想学,可以吗?”
岑尧抬手轻抚了下他长长的睫毛。
上个世界,王未初总觉得自己的名字仿佛炮灰路人甲,是那个抛妻弃子的王庆志顺手起的。
未,是没有的意思。初,是开始的意思。王未初,就是希望没有开始。没有他的母亲阿梅,也没有孩子王未初。
原生家庭带来的这抹阴影,直到最后也没能彻底抹去。
这个世界,换他来起名。
自然一切就变了。
岑尧突然觉得这样倒也是很好的,这样他就不会为自己的名字感觉到难过了。
岑尧捏住了少年的指骨轻轻揉捏,说:“好,我教你写。”
小扣儿快快乐乐学了大半天。
等到晚间用过了晚餐,小扣儿便想起了芸儿口中的“送东西”。哎呀,他那支笔还没有去退钱呢。这些日子在林公馆里待的,完全忘记了。也不知这时候还能不能退……
那支笔贵得很,小扣儿还将它好好揣在了钱包里呢。
这会儿一想起来,小扣儿也不敢耽搁了,连忙把笔翻了出来,匆匆忙忙就要往外走,正巧与岑尧撞了个正着。
“作什么去?”岑尧问。
小扣儿除了与岑尧待在一起,便是去戏班。
今日他却不同,摇摇头说:“我要去街上。”
岑尧目光一垂,便瞧见了他手中的笔,不由问:“送我的?”
小扣儿面红耳赤,心底莫名有点羞愧。他小声道:“不是的,要拿去退的。都耽搁好些日子了……早早就准备要退了。”
小扣儿原先又不识得几个字,买这么昂贵的笔,又不是为了送他……
岑尧目光一沉:“原先要送岑青元的?”
小扣儿干巴巴地点了下头。
岑尧劈手夺过了那支笔,道:“就当送我了,何必再退。”
小扣儿怔怔望着他。
这样……这样也行么?
岑尧反手关上门,随后大步走向那张拔步床,坐下,他将那笔把玩了一下。笔是当真花了心思选的。
但也正因为是这样……
岑尧突然抬眸道:“你过来。”
小扣儿乖乖走了过去。
岑尧的亲吻来得灼热又凶猛。
男人扣住了他的腰,又绑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去解他的衣裳。
“我今日给你起了名字,我算是什么?”
小扣儿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像是被狂风骤雨牢牢框住了。
他回答的声音也像是被弄碎了一样:“……长……长辈?不,不是……”
岑尧掐住了他的下巴:“不是要叫爸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