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读的怎么样呀？”池宁自己当年读书辛苦，如今就喜欢读书勤奋的人。

好不好的倒在其次，重点是得努力。

“最近在读大经《春秋》……”许桂其他方面是真的不会说话，但一提起他擅长的，就一下子放开了，滔滔不绝起来，一会儿说家里请的大儒怎样，一会儿说他读书偶有的心得，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快乐了起来，还说了一下最近有朋友邀他去参加曲水诗会，他本事不到家，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

“为什么要犹豫呢？”池宁从小就是一个积极进取，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往上爬的机会的人，他遇到的人也大多是这种人，很少碰见像许桂这般会把到手的机会往外推的。

“我害怕去了给家里丢人。”许桂实话实话，像个呆头鹅。

哪怕许桂不会对外总说自己家的靠山，旁人也是知道许家的。许天赐当年被赐秀才身的事，也算是一桩传奇事了，街头巷尾，耳熟能详。他本就是商贾，事后又认了太监当干爹，让不少文人不耻。如今还愿意与许家有来往的，基本都有自己的目的。

许桂也知道他家的名声不好，但他从来不会以家里为耻，要不是有他祖父的努力，哪里来的他现在的好日子呢？

他只是不想别人因为他，再说许家这样那样了。

池宁对许桂这样的小孩，是真的没辙，一戳一个准：“要我是你啊，我就去，不仅去，还风风光光的把他们所有人都比下去的去。知道为什么吗？”

许桂摇摇头，他的性格就是如此，被娇养的有些过于腼腆自卑了，要不是脸好，真的混不下去。

“这么说吧，你在外面总听人说许家，可曾听人敢诽谤于我？”

许桂赶忙摇头：“没人敢说曾爷爷的，我也不会让他们说。而且，您这么好，他们怎么会说您呢？”外人如何不好说，许家的人都是听许老爷子天天念叨池宁的大恩的，心里也是时时铭记着池宁的好。

“他们不说，不是因为我好。”池宁摇摇头，他可不觉得自己在外面能有什么好名声，“是因为我足够强，他们怕了我，你明白吗？”

天和帝还活着的时候，池宁是张精忠的小徒弟，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新帝时期，池宁有了东厂的头衔，这还是很能唬人的。至少以许家能够接触到的层次来说，还没有人有那个胆子当着许桂的面嚼东厂的舌头。这就是实力。

“只要你足够强，便是让所有人闭嘴的最好办法。”

许桂若有所悟，他其他的不敢说，在诗文方面还是有些信心的，他以前总觉得树大招风。但现在想想，若他一直低调，只会让人觉得许家没文化，更加瞧不起他们。

见许桂有所意动，池宁满意了，能听得进去劝，就是个好的。

等许天赐带着许桂走了之后，池宁就又把还在内书堂教书的苏辂给叫了过来。苏状元郎还是那么好看，君子如风，淡泊致远。

因为没了桃花劫的烦恼，苏辂整个人看上去都更加精神了。

“你就没想着动一动？”池宁闲下来了，也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关心儿子们的发展了，当然，也是因为只有儿子们爬到更高的位置，才能更加方便为他所用，“一直在内书堂里待着，能得到什么？”

“能得到故事啊。”要不是池宁喊了，苏辂也是准备来的，他最近得了个消息，正要告诉干爹，“保证是您喜欢的故事。”

池宁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政治气息：“说。”

最近外面闹异象，翰林院和内书堂内里也一点不消停。要不是被血婴邪祟的事情抢了风头，那肯定早就成为满京城的议论对象了。

事情的起因，是一条似是而非与孙二有关的八卦。

就是御马监孙太监的那个孙二八，新帝在潜邸时最得用之人。他现在可是御前的大红人，人人都想巴结的对象，大家都觉得他进司礼监主事是早晚的，投资一下肯定不会赔本。

而在说孙二八的八卦之前，还要介绍一个人。

就是陈家和新帝闹，想要新帝追封自己的生母陈太妃为太后的时，最先给新帝上书，提起这个事的小官。这人名叫汪禄，功名利禄的禄。听名字就知道汪禄是个什么人了，挖空心思搞钻营，拼死拼活往上爬。跪舔新帝跪到了一定程度，想要以小博大，给自己拼出个未来。

他的上书最终没有成功，还在同僚中落得了一个“谄媚侍君”的名声。

大部分大臣对这样的汪禄很是不耻。

虽然池宁并不觉得汪禄除了蠢以外，还做错了什么。池宁不喜欢新帝没错，但他也得承认，新帝才是如今的君主，身为臣子想要往上爬，讨好君主有什么错？就因为比别人跪的标准，比别人利索，就是错的？至少至今他还没有危害到什么人，对吧？他只是拍个龙匹而已。

当然，这只是池宁的想法，并不能代表他就是对的，也不能代表所有人。

大家都有属于自己的想法与判断。

有人觉得汪禄拍龙屁不成功，竹篮打水一场空，自然也有人觉得汪禄搞了这么大的事情，新帝都没有对他下旨怎么样，反而还让他继续留在翰林院，这已经说明了一些什么啊。

“有人觉得汪禄简在帝心，只是时运不济，虽然事情没成，但陛下心里是有他的，早晚会被重用。”苏辂对此不置可否。

池宁也说不好新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以池宁对新帝的了解，他留下这个汪禄，说不定就真的只是指望着将来等皇帝的地位稳了，再让汪禄请一回旨，册封他的母亲。并没有其他任何心思，不管是打压汪禄，还是重用汪禄。

新帝的帝王之术还没到那一步。

但，事实就是，汪禄人在翰林院，便有入阁的希望，他也有那个鸿鹄之志，觉得自己是个能干阁臣的材料。

可只是光他有想法不行啊，他还得有个能援引他入内阁的盟友。

援引某人入阁，这个可操作性，在大启官场上来说，还真的是存在的。说白了就是本身就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人，给皇帝推荐几个适合的阁臣。如今新帝刚登基不满一年，内阁正是缺人的时候。

不知怎么的，谣言就吹了起来，都说新帝在暗示大家推荐人入阁。

今天说阁老王洋王首辅，推了一个赋闲在家的忘年交。明天说司礼监的掌印钱小玉，有心要推荐一个和他一条心的词臣入阁。

总之，有心人的心思就这么活泛了起来。

汪禄有心入阁，孙太监则是最为迫切希望内阁有个能够支持自己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给孙二八出了这么一个天才主意（池宁合理怀疑是钱小玉在动手了），让他效仿王洋钱小玉等人，与其拉拢现有的阁臣，不如直接援引一个入阁，再由对方反向援引他入司礼监，拿下本就该属于他的掌印之位。

这样的互帮互助，政治资源互换，也算是常规操作了。

唯一不常规的是，孙二八早早的露了心思出来，还一副只要是他推荐的人，圣人百分百会选择的嚣张意思。

并且还真就有人相信孙二八有这个本事。

汪禄便拜托了自己的邻居范生，去孙二八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

范生又是何许人也呢？他就是一个长年累月在内书堂教书的词臣，可以说是桃李满皇宫的那种。江之为、俞星垂和池宁，也曾经听过范生的课。池宁感觉范生就像一只蜘蛛，编制了一张大网，结识着所有他觉得有用的宦官。池宁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但也没有和范生翻脸，毕竟范生在宦官内的人脉确实挺大的，大家不过彼此利用罢了。

范生教书的年头真的很久了，久到了不仅池宁这样的新生代是他的学生，连孙二八也是。范生和孙二八一直都私交，并且还真就让他给赌对了，随着新帝的登基，可不就轮到了孙二八的三十年河东嘛。

于是，这才有了苏辂赶紧来告诉池宁的八卦故事。

范生和汪禄因为孙二八这个“负心人”，打了起来。

“？？？”好好的一个权谋斗争，为什么莫名有一种变成了渣男怨女八点档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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