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孩子弄进王府豢养起来,就是变相地把他当人质,这个侍卫便不敢对外乱说乱讲话了,这便保住了夏漪涟的秘密。
辽王妃于是便道:“就让你家小季白给我家小漪涟做个伴读吧。”
房松骇然变色。
夏漪涟身上有秘密,他儿子身上何尝没有秘密呢?
隐瞒臣寻的女子身份,本来就是为了摆脱辽王府,以及房氏一族全族人的希望也都着落在她身上,怎可以反将她送进虎口,功亏一篑?
房松不住磕头求道:“求王妃开恩!我们房家就季白这一根独苗,就指着他为房家开枝散叶,实在不能做郡主的面首啊。季白他读书读得好,小人和小人的老父亲都希望他将来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辽王妃慢条斯理道:“考功名啊?那你们日后不是会离开辽东?”
这就更不行了。
房松听出来王妃暗含的意思,心往下沉,“王妃,小人斗胆用性命担保郡主的事情半点都不会泄露出去!”
“空口无凭。”
“……”房松慢慢委顿在地,脸色晦暗。
辽王妃一声不吭,只等他做出抉择。
半晌后,房松双目中逐渐有浊泪滑落脸颊,“王妃,小人,小人……小人素来有心疾,药石罔效。近来更是时常感觉心口痛得厉害,恐怕,恐怕活不久了。”顿了顿,再道:“大限之期,应该不足两日。”
辽王妃终于满意,“好,姑且相信你一回。”
她放了父子二人平安离开,临走时还赏赐了黄金五十两:“房侍卫,你的俸禄低,季白这孩子我看很有前途。这两锭金子算是我送给他考取功名的资费吧,也望你……遵守诺言。”
“……小人遵命,王妃请放心好了。”
“多谢你了,房侍卫。”辽王妃真心道。
房松:“……”
臣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同父亲回家后的当天晚上,父亲竟然在房中上吊自杀了。
只留下一封书信,叫她好好读书,为房家光宗耀祖。
转天臣寻的爷爷房德去王府报告了这个事情,辽王妃听说后,长松了口气的同时,她长叹了口气。
兜兜转转,十来年后,还是这个房季白。
她那痴儿恐怕早就忘记了他小时候的戏言。
这一次倘若梦想成真,也不知道对她那个傻儿子而言,到底是福是祸。
回到房中的夏漪涟,也想起了一件久远的往事。
仍是春节,大年三十儿的深夜。
夏漪涟记得那个侍卫,因为就是他牵着鹤立鸡群的小房季白来府中的。因为记住了小房季白,他便记住了那个侍卫。
他对自己很是亲切和蔼,并不像府中内院伺候的那些亲卫那般对自己总是敬而远之。
那天晚上桌上有一道菜很好吃,肥肉里面夹了豆沙,蒸得入口即化。但因为是肥腻腻的肉做的,母妃担心他吃多了闹肚子,便只让他吃了两块后就叫下人把菜撤了下去。
他一直惦记那盘夹沙肉,下桌子后就偷溜进厨房。
当时他垫脚要去拿橱柜里面拿夹沙肉,那个侍卫给其他下人帮忙,恰好端着一大框狼藉的碗筷杯盏送到厨房来刷洗,他急忙竖根手指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暴露了自己。那侍卫含笑点头,见他转过身去又踮起脚尖去勾碗柜上面的东西,便走过来将他抱起来,让他打开柜门,想挑哪碗剩菜就挑哪碗剩菜。
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他感觉很新奇好玩儿,决定以后要是想做什么事情,就找这个侍卫帮忙。
但遗憾的是,第二天,他竟听说那个侍卫同府中下人喝酒喝太多了,回家后不久就死了。
酒,可真是一样害人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