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听你的。”
“嗯?前次你不是说男主外女主内么?以后家里的一切自然都交给你来打理。”
“好的,我以后的俸禄也如实的及时上交你做家用。”
……
时间越长,每见到夏漪涟的来信,臣寻开始感到不安。她逐渐有些不敢拆信看,像做错了事怕被父母责骂的孩子。
每次打开信,一目十行,先看他没催婚,心里隐隐松一口气,这才来细细看他写的内容。
好在他从未在信中对婚事催逼过,更甚至是连暗示明示她该履行婚约的字词都没有过,以至于她将想好的归期不定的借口,一个也无用武之地。
第二年,他写来的信,除了拉家常,说他母妃又责骂了他之类,渐渐有了四季变幻的语句。
好比,鹿鸣苑移栽的海棠花开了,开得像一片雪,很浪漫,可惜你看不到。
又好比,入秋后,他来信说又到吃青梅的季节了。他说他知道她只爱吃樱桃其实是借口,所以他去年移栽了好几种果树。青梅熟了,她却不在身边。不过没关系,他把所有的青梅摘下来酿成了酒,埋在了樱桃树下。记住,青梅树下埋的是樱桃酒,樱桃树下埋的是青梅酒,哈哈哈哈。
他在这段话后涂鸦了一个奇怪的符号,离远点看,是一幅小画,画的是个笑脸——他的嬉皮笑脸。
看得臣寻忍不住笑。
她说只爱吃樱桃当然是借口,她喜欢吃各种水果。多吃水果,皮肤水灵,就跟他说的一样。她是女孩子,也爱漂亮啊,想皮肤水灵灵的。
他的来信开始叫她心烦意乱,怕收到,又怕不能按时收到。
若是偶尔三天期限一到,没有准时收到夏漪涟的来信,臣寻竟发现自己无心公务,直到收到他的来信。
臣寻常想,来年秋天,正是硕果累累的季节,她找个机会回去看看,看看他,也看看他前年种下的果树结果咋样,是否丰收。
只是没等到来年秋天,夏漪涟的心意就变了。
时间进入第三年,原来三天一次的信件逐渐减少。最长的时间,她一个月才收到夏漪涟一封信。
她猜测是不是他对她的感情开始变淡了,心思恍惚,写了封信去试探。
然后,他却再没来信。
臣寻惊忙地向爷爷写信打探消息,回信说辽王府一切平静,也没为难他,只是那辽东郡主不再怎么亲去探望他,只叫下人每逢节日送去一份贺礼。爷爷还赞她这拖字诀功夫做得很好,要她继续。
臣寻收到这样的回复,只觉得心往下沉。
更深露重,她的心像这黑色的夜一样寂寥。
彼时一切都还很平静,但令臣寻惊愕的是---又过了半个月后,她再度收到了夏漪涟的来信,激动地抽出信笺打开看,但,竟然是一封分手信。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臣寻愣愣地看着这段话,完全不知所措。
不知道他从那里抄来的和离书上的话,用在他们两人身上着实可笑——二人并未完婚,不过只是定亲。
他要真的不乐意自己了,要回他娘送给自己的玉珏,退了这门亲事即可。
习惯了那男人喜欢她喜欢得义无反顾。
习惯了那男人喜欢她喜欢得直率坦白。
习惯了那男人喜欢她喜欢得厚颜无耻。
……
她一度以为他永远是不可能变心的。
所以,臣寻现在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她其实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认可了他是她的未婚夫。某天,他还会是自己的丈夫。
她已经高中状元,实现了同他的约定。她正在努力,尽量把太子伺候好,以便将来太子登基,她就能顺利回去辽东任职或是在临近的郡县做个不错的官吏。这些都是他俩当初的约定。她以为对方无论如何不会变心的,毕竟从身份上而言,他完全是下嫁给自己,她完全是高攀了。
他当初那么强势,连辽王妃都出面了,也非要同她定亲不可,求着、威逼着、上赶着同她定亲。
所以,她深以为她才是掌握了主动权的那个人,想什么时候回去娶他都可以。
臣寻枯坐了一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
这句话像回音一样,一阵阵在脑子里回响,吵得臣寻睡不着觉。
他是变心了么?
应该是吧。
自己这般冷落他,让他等三年,他又是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得着犯贱一直等她?
不知道新人长什么模样,他是怎么认识她的?是不是学历不高,让他毫无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