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去洗个手,准备吃饭了。”
臣寻在房间里清点银子。
近来来钱来得越来越快,她都麻木了。
都是些不义之财,收着没什么心理负担,暗暗还有一种劫富济贫的十分解恨的快感。
只是看着长六寸、宽高各三寸的妆奁堆满了银票和金锞子,已经盖不上盖,有些烦恼。
想把存钱庄去,可那样太容易露财了。
夏漪涟常念叨,财不露白,财不露白。
京中有几家钱庄背后跟朝廷官员不是牵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网?
自己没精力又没亲戚朋友拿这些钱去做买卖,让鸡生蛋蛋孵鸡,只能傻乎乎地存放在屋里,便越堆越多。
可这怎么办?难道真要听夏漪涟的话,床底下挖个坑出来藏银子?
太子即位,她从侍读学士调到吏部,升任吏部主事。他很开心,玩笑道:“这是大大大的肥差,年底收银子你会收到手软。咱们要不要提前在新房的床底下刨一个地窖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她那时候笑骂他尽说昏话。
同住一个屋檐后,臣寻才逐渐了解那个男人,看到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那时候他俩穷,又计划要存钱买大屋子完婚,所以攒钱就成了头等大事,想起来这个目标让两人每天都十分有干劲儿。而夏漪涟每天雷打不动的一件事情,便是每晚都要清点一下妆奁的银两,然后再计算一下离买屋子的钱还短缺多少。
他清点银子的时候,她在旁边处理公务,写奏事文书,他会拉住她的衣袖扯一扯,问她:“哎,我记得财不露白这话好像还有下一句,是什么?”
给他一拉,字都写坏了。
她微火地拍开他的手,看看已经写了一半的折子,懒得重写,就将那个写坏的字圈起来,打个叉,在旁边重写一个,然后继续往下写,回道:“富不露相,贵不独行。”跟着自然而然顺口就数落他起来,“叫你多读书,看吧,连蒙童都会背的文章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背。明日起将《增广贤文》每天写一篇来给我检查。”
他一声哀嚎,“你怎么越来越跟我娘一个德性了?”
嘴角不自觉上扬,然后慢慢垮下来。
不知道他在宫里过得怎么样。
偌大的皇宫,太监、宫女、侍卫多,想找人办事、吃点好的、用点好的、见一见某个人……没点背景的,没人买你的帐,使不动人的。但有钱能使鬼推磨,金钱是最好的、也最便捷最直击要害的笼络人心的利器。所以没背景没关系,只要有银子,只是宫中使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
那天晚上他走的时候一身孑然,肃王府不是他的家,东西肯定不任随他乱拿,进宫后是不是会有些拮据?没钱打赏太监宫女,必然过得很委屈。如果能有门路将这盒银票和金锞子送进宫去给他就好了……
“嫂嫂?”夏小红又在外面轻轻喊了一声,拉回臣寻飘远的思绪。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夏小红没进来喊她,即使门开着。
其实他也从来不进她的房间来,同她说话或者唤她,都只在外面,谨守着男女有别的本分。
夏小红目前暂居臣寻这里,晚上睡在夏漪涟的房间里。
未完婚前,臣寻同夏漪涟两人是分开住的。他离开后,有天晚上半夜打雷,臣寻惊醒,便搬去了夏漪涟的屋子,好像那样她就不再害怕了。夏小红来了,她又搬回自己的房间住……
夏小红一来就喊她嫂嫂,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她同自己哥哥订婚一事,只待父子两个回去,二人便完婚。
当初辽王妃写信给远在西北前线的夫君,信中将夏漪涟同臣寻定下婚约的事情说得清楚明白。因为辽王妃天天在府中、在夏漪涟耳旁念叨,一家子都对臣寻熟悉得跟家人似的。老辽王和小世子接到信,得知她竟是女子,不说赞同不赞同这门婚事了,安全是如获至宝的激动欣喜,都为夏漪涟开心不已。
后来夏漪涟同臣寻的恩怨纠葛,夏小红却是完全不知道。他只以为母亲和哥哥都在那场大火中丧生,而臣寻入京做了高官。他活着逃出西北前线,臣寻已然算是他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未来茫然无措,也不知道干点什么。伤养好后,辽王府谋逆叛国一事也翻了篇,夏小红便索性潜回京城来看一看她,认认亲——这就是夏小红突然出现在臣寻屋中的来龙去脉。
没想到意外从臣寻这里得知夏漪涟还活着,遗憾的是哥哥竟然男扮女装混进宫里去了,说要为全家人报仇,搅乱大齐朝廷,竟没见到一面。
“哥哥有做祸水的潜质,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