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白拿着另外一盒胭脂走了进来,颜色很鲜艳,但浅了一些,偏橘。
她扣住他的下巴,想替他将胭脂给抹上去,可顾纤语扫了一眼桌上的胭脂和油彩后,说道,“这盒颜色太浅,抹多少都没有平日的效果,全部都用油彩好了。”
“班主,油彩是更艳丽些,平日里只是点缀,而且,脏啊。你挑胭脂的时候都挑最红的,不就是为了少用一点吗?”
“那算了,你看着画吧。”顾纤语微微抬起下巴,方便黎玉白替他上妆。他的脸就像一张立体的画布一样,从初次登台开始,就一直被涂抹不同种的色彩。
“班主,台下的开始催了,这群爷可等不起我们啊。”
“又管不住,随他们去吧。想当年我师傅在的时候不也一样?”
想到这儿,他轻笑了一声,牵动了唇边的酒窝,黎玉白正拿着笔,他这一笑直接画歪了,点进了那道沟壑之中。
“班主!”她有些生气的喊了一声,转头对门口那人说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去。你先让孩子们下来,免得又被伤了。”
顾纤语坐起身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包裹着那双眼眸的不是往日里的深桃,浅橘色混合进去一同覆盖在他面上,少了几分艳俗,多了几分干净。
他抿了抿唇,让唇上的色彩尽量均匀。
“没平日里好看。”黎玉白评价了一句,“不过班主应该挺喜欢的吧?唇角都快挂到水钻上去了。”
“嗯。”他应了一声,莫名想到了那带着军衔的流氓。他当时也是是凭着什么样的心情,才敢去和那群败家子争论的呢?
他走上台,杏色的戏装跟面上的橘红很配,比往日的桃红更配些。
甄后在一男人的身旁,心上想着的却不是他,而是那满腹诗书的情郎。
可偷来的情爱哪怕在惹人艳羡,却总要被人发现的。他们貌合神离,确实明媒正娶。他们高山流水遇知音,但却遭人唾骂。
他们不该相见,更不能相恋,可痴情的女人最终想着自己的情郎,命丧黄泉,而他也被贬至远方,好似一生都不可再见。
数年后,那昏庸的帝王悔恨往昔,将甄后遗物“玉缕金带枕”赐予子建。他携枕返郡,途径洛川,一直将它待在身旁,不曾分离。
而已经化为洛神的甄后进入他的梦中,唱道,“思想起当年事心中惆怅,再相逢是梦里好不凄惶。”
他枕着那“玉缕金带枕”,念起了故人,哪能是凄凉一词就说清呢?
“身不惯长途苦好生困倦,恶情怀无聊赖待向谁言?
“手把着金带枕殷勤抚玩,想起了当年事一阵心酸。都只为这情丝牵连不断,好教我终日里寝食难安。一霎时只觉得神昏意懒,无奈何我只得倚枕而眠。”
那天仙有着甄后的容颜,甄后的情感,想再见他一面。
她道,“提起前尘增惆怅,絮果兰因自思量。精诚略诉求见谅,难得同飞学凤凰。劝君休把妾念想,莺疑燕谤最难当。”
二人恐怕始终都没有想到,再见确是人神分离,可若真能这么轻易的忘了她,又何来数年苦闷,泪眼苍茫。
霍湫席坐在副驾驶位上,不知怎的,突然打了个喷嚏,许是被凉风吹着了吧,又不像。
“湫席,你生病了?”沈筵停下车,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也没发热啊。”
霍湫席拍掉了他的爪,“好好开你的车去吧。”
沈筵点点头,突然又拉长了嗓子嚎了一声,吓了霍湫席一跳。
“你叫什么?号丧啊?”
“湫席,今儿个顾老板有戏,许是在唱戏的途中念起他的小情郎了,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去你的。”霍湫席笑骂了他一声,“我跟他没什么。”
“真不是郎有情,妾无意?”沈筵挑了挑眉,“湫荷惯常不喜欢太厚重艳丽的色彩,你知道这一点就会注意避开,可是梨园里的那位要浓妆艳抹啊,你是不是心疼他妆太厚,所以特意买了艳丽的想要送给人家?”
霍湫席见被他猜中了心思,便不再隐瞒了,冷哼了一声,“是啊是啊,我车还在他那儿呢,准备明天去取回来,空手去多不好意思啊。”
“所以你就给人家买了盒胭脂啊?不解风情。”
“你解,快滚!”霍湫席伸腿踢了他一脚,他却嬉皮笑脸的道,“得嘞长官!”
霍湫席跟沈筵明日都休假,两人的家若要前往戏院要绕一个圈子,可沈筵偏偏乐得绕这个圈子。
顾老板刚下戏,掌声与喝彩连门外的他们都听的清,可见他的唱功有多令人叹服。
也不知道那戏中人今儿个唱的是什么戏。这么想着,只来得及卸个头面的顾老板就这么披头散发的被人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