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纤语没回答前面的疑问,应了一声。
一路上静默无言,但却都心怀鬼胎。有些话只要说开了就好,但他们,压根儿没想到这一遭呢。
而且就算想到了,又有什么立场传递给对方呢?凭着那一天的缠绵,在两个贪得无厌的“奸商”心中,份量很重,但对方的态度他们看在眼里,好像经过这么一下,再沉重的东西也变得轻了。
车又来到了那破败的小巷,这次冰冷的巷口旁蹲着个流浪汉,正砸吧着嘴,寻思着下一顿该怎么解决。
霍湫席停下了车,没有看那破旧的地方,也没有看身边的人,“您到家了。”
“霍将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纤语想,只要他肯说一句表达爱恋的话,不,一个字都不用,只要他肯看他一眼,他就立马跟他在一起,用有限的生命宠着他护着他,哪怕很多误会还没解释开,哪怕没有多少爱,而自己的恨意还落在他肩头。
“下车吧,你到家了。”
但霍湫席始终没有赏给他一个眼神,顾纤语害怕的,他始终不知道。但他自己怕的,顾纤语却是知道的。顾老板啊,在这么玩儿下去,我可就真的守不住你了。
两人都笑了一下,霍湫席笑的令他自己都觉得心碎,顾纤语的却是纯粹的冷笑,笑着霍湫席,也笑着他自己。
顾纤语下车了,车门是被他摔回去的,很用力,声音很响,就这么一下,惹得两个人的脑中嗡嗡作响。
霍湫席还是回头了,顾纤语一个人走进巷子里,那道身影很单薄,但偏巧又很有力量,霍湫席爱惨了他,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还穿着嫁衣呢,他却将这世界上最美的衣裳,穿出了无情。红色也变得扎眼,一次次的刺痛着他。
若还是一开始的情感就好了,周蝶客的死造成的阴影会随着霍老爷甚至苏绣的死而消散,而他会有自己的爱人,自己的生活。
母亲会藏在他心中最深的地方,在昏暗之地默默的守着他。
但那道昏暗随着顾纤语的出现消失了,但他自己却成为了路灯后的阴影。光明就在眼前,哪怕是一道昏黄的光,他也欢喜的紧。可顾纤语却将他推了出去,手法果决毫不留情。
顾纤语没有感受到车内人的视线,自顾自的往里走着。寒风顺着红衣宽大的衣袖钻进他的身躯,紧紧的吻在他的皮肤上。
那日霍湫席逃走的时候,也是这么冷的吗?
唉。一声轻叹,单独见到了他,也没有多少的慰籍,反而更加的令人恼怒了。
屋子外那一片烧痕好像淡了些,那□□被吓走时死命抓掉的杂草也已经重新长了出来,却没有人打理。
军装的模样已经随着各色布料的制成的戏服而淡忘,闪烁着光芒的功勋也已经被华贵的头面所取代。
若不是霍湫席,他这辈子都不会忆起那惹人厌的东西了吧。
点起一根蜡烛,烛光只照映了他一人的影。可与两名军官纠缠的身姿却一直在这屋子里挥之不去。这巷子外的小将军,走了吗?
他那日就是因为气愤,所以才将蜡烛扔了出去,可火星子在那女人身上蔓延的时候,尖锐的惨叫却一下下的击垮着他,惹得他烧了更多的东西。
也惹得他疯,惹得他痴,看着那个体面英俊的人将他当阎罗一样惧怕,落荒而逃。
他随意的拿了本戏词看了起来,脑中却还想着几年前的事。霍湫岚,若不是你,我还是能爱上霍湫席的吧。
名字像,也同样是军官,只可惜长的不像,不然,他又怎会对霍湫席悸动,不舍得将他抛却,反而想将他藏起来,护在怀里,不想让任何人夺走呢?
他后来如何了呢?后来啊,他拎了一个女人为他当垫背的,自己跑到家门口撒泼,那疯疯癫癫的姿态丝毫看不出往日的样子。
你说,他一个杀人如麻的军官,有怎会因他一个戏子点起烛火燃了屋子,又烧死了那个女人,而落荒而逃呢?
是报应吧,还闹成如今这副样子。
烛已残,人已死,死的还很凄凉,据说连个像样的坟都没有,尸体早化为烂肉被野狼叼走了吧。连祭拜,都不知道该上哪里去。
顾纤语抬起头看了眼窗外,纸窗被烛光打透,隐约之间可以看清几件戏服,有奢华的贵妃,也有清雅的洛神,甚至还有焦了衣袖,毁了裙摆的赵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