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纤语指了指一旁还闭着眼睛的周雨徽，他那礼貌的样子好像瞬间破了个壳，有些激动的握住了周雨徽的肩，力气大的好像可以将这个比瓷娃娃还要脆弱的人给捏碎。

“诶，你给我起开！”顾纤语一把拽住了他的后脖颈子，质疑的看向赵师傅，“这人真的是大夫吗？”

周雨徽哼了一声，浅笑着睁开眼，这一笑，那双直勾勾都盯着他的眼睛更加炽热了，仿佛是想将他生吞活剥了。

这样的眼神简直令人作呕，那双漂亮的凤眸沉了下来，“怎么，贺大公子这好好的军爷不当了，跑到医馆里坑蒙拐骗？”

“雨徽，我……”他想要解释什么，但挥舞着双臂半天憋不出个响，看上去可笑至极。

“您还是别这么叫我了，您不嫌隔应，我还嫌恶心呢。”站起身直视着那人怯懦的神情，周雨徽冷笑一声将他给拽到了身前，“纤语，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到底放不下什么吗？”

他闭了闭眼，在睁开，就已经不是那个易碎的娃娃了，“我今儿就告诉你。不过，先让我解决了这个碍事的再说。”

顾纤语隐约之间察觉到了他想要做什么，赶忙拦住了他，“雨徽，会出人命的！”

“那就把他扔到河岸边，这样他还可以自己爬上去，冻不死也累不死。”说着，他手一用力，将人又往外推了几分，惹得他挣扎着惊呼起来，“雨徽，周老板，周大爷，当年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我事后也给您赔礼道歉了不是？”

当年的事他也受到了牵连，本来一直向上走的官位突然就被打了回去。

见到了周雨徽，他本意是想从这个漂亮戏子身上讨债的，可谁曾想，这人已经不是以前那只可以任人宰割的破布娃娃了。

“您还有脸提？”修长的五指直接松开，单薄的衣领子就这么顺着他的指尖滑了下去，手上沉重的负担立刻减轻，就如那只瓷杯一样，只听了个响，便浮了上来。

“救命啊！救命！杀人了！”

他含糊不清的求着救，周雨徽看着他扑腾的样子，真是没有骨气啊，想当年自己还想着办法逃跑呢，只是他没跑成，这不，后来就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差点就连戏都没法唱了。

“雨徽？”顾纤语也被他那副样子给逗着了，这一个大男人，竟然只知道扑棱着叫救命。

周雨徽抬起眸子扫了他一眼，“谁爱救谁救，反正我不管，走了。”说完，他弯了弯眼睛，“一会儿，我还要去接我的人呢。”

“嗯，行。”拖长了调子看着他，虽然这人在戏曲上的造诣始终压着自己一筹但他那任性的脾气却始终像个孩子一般，幸好有人愿意惯着他。

一并回到了行天舟，这一路上顾纤语把当年的事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难怪当时的周雨徽这么哭着闹着要回北平，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茬儿呢。

“哼，那个怂货，借着唱堂会的名义把我从解师傅手里骗了去，结果就把我灌醉了去陪那个老头子睡觉！我操他大爷，要不是老子机灵，就真的被那根玩意儿给弄死了。”

这人不管怎样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连吐出污言秽语时也是那么的文雅，好像他只是替别人读着戏本子，而这出不是他要唱的戏一般。

“没吃亏就好。”顾纤语自己个儿也没比他好多少，杀了人，烧了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谁说我没吃亏的？”周雨徽叹了口气，上挑的眼尾又泛起了红，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媳妇模样，惹人怜爱的紧，也难怪虞书逃不出周老板的五指山了。

他站起身褪下了半身衣裳，那白皙的后背上还有好几道伤口，怎么样也去不掉，“我被他们摁在巷子口打了一顿，那时候寒冬腊月的，我师傅和解师傅我不舍得我在外头多待，那几个混蛋就这么把我扔到还结着冰块的水里。”

那时候的河水刺骨，尖锐的石头划破了他身上好几处都皮肉，伤口很快的冻上了，疼得要命。

周雨徽当时还不想死，拼了命的往远处游，想躲到大石头后边儿，可却被人抓住了脚踝，那是个水性好的，见他真的快不行了，才将他拖上岸。

“唉。”他穿好衣服和鞋子，又裹上了厚厚的一件披风，将自己的浑身上下都捂成火炉才回头冲着顾纤语说道，“我刚犯着疯病呢，这感情的事儿也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你……你自个儿看吧，如果可以的话带给我瞧瞧，我看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小书说的却肯定没错的。”周雨徽想着他的小书，唇边的勾勒着的笑意很甜。

看着他那种全然将自己交付于他人的高傲，这令顾纤语有些嫉妒，可却真心替他欣喜着。

“去哪儿呢？”他明知故问道，口中好像含了一罐子的酸菜。

那焦急的步子顿了顿，周雨徽回眸笑了笑，

“我去找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