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西突然哑巴了，仿佛真的闻到了顾怀生车尾气的味道：“阿幼，你挺厉害啊！”
最后两人下了游戏，程望西对他竖大拇指：“技术不错！”
顾怀生锤了他一下。
双人游戏玩得差不多了，两人分开去玩那些单人游戏。
很多游戏看下来，顾怀生都玩过。于是顾怀生就慢慢地逛着，有时候看着别人玩。
看别人玩的时候走路，就撞在了一个人形玩偶身上。
虽然是软绵绵的玩偶，不期然撞上，也是很疼的。
顾怀生看着这个人形玩偶，感觉有些迟钝，笨呆呆的样子。
于是顾怀生也没有多干扰人家上班，绕过他走到一个猜动物的设备前坐了下来。
这个游戏很简单，每次投两个币，给出线索提示之后，猜小动物钻进的是哪个格子。从两个格子开始，然后慢慢增多。赢了可以继续增加格子难度，输了也可以再投币开始。
顾怀生实在无聊，于是就玩起了这种儿童益智游戏。
第一关——
两个格子，一个橙色一个黄色，橙色里是胡萝卜，黄色里是香蕉。
提示消失，橙色和黄色的格子旋转了几圈，一只小兔子飞快地窜了进去。两个格子停下，问：小兔子在哪个格子里？
顾怀生点了橙色格子。
马上显示屏就响起了欢快的过关音乐，还伴随着一声：“小朋友你太厉害了哟~”
顾怀生有些羞骇，自己一个高中生在这里玩儿童益智游戏……
马上第二关开始了——
三个格子，一个红色一个黄色一个绿色，红色里是苹果，黄色里是香蕉，绿色里是青草。
提示消失，三个格子开始旋转，一只小山羊飞快地窜了进去。三个格子停下，问：小山羊在哪个格子里？
顾怀生点了绿色格子。
又通关了：“小朋友你太厉害了哟~”
第三关——
四个格子，一个黄色一个绿色一个红色一个白色，黄色里是梨子，绿色里还是青草，红色里好像是一块红烧肉，白色里是一根骨头？
提示消失，四个格子开始旋转，一只小土狗飞快地窜了进去。四个格子停下，问：小土狗在哪个格子里？
顾怀生纠结了一下，点了红色格子。
屏幕里却显示通关失败，还伴随着一声：“啊欧~太可惜了~”
顾怀生：……
怎么会失败？狗不吃肉吃骨头？
顾怀生又塞了游戏币进去，已经全然忘了这是一个儿童益智游戏。
但是这个游戏并不是一模一样的从头开始，玩到第三关也并不是问小土狗在哪个格子里。顾怀生觉得应该越往后格子越多，肉和骨头的格子应该会出现，于是继续玩了下去。
这个游戏的确挺开发小朋友的智力，随着关数的增加，不仅考察动物和植物的辨识力和匹配关系，还考察瞬时记忆与短时记忆——在提示的时间里记住每个格子出现的东西。
顾怀生觉得对小朋友而言，考验记忆力这个还是有些难度的。
当然对于他这个高中生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他玩到了最后一关。
屏幕里全是密密麻麻的格子，五颜六色的，在提示的时间结束之后，格子旋转起来，一条小鱼飞快地窜了进去。所有格子停下，问：小鱼在哪个格子里？
小鱼吃什么？鱼饵？鱼食？蚯蚓？虾米？
顾怀生记得这些格子装的食物，却被小鱼吃什么拦住了。
他再一次纠结了好久，还是没有选择格子。
这时，那个他撞到了的人形玩偶慢吞吞地靠了过来，顾怀生还以为自己挡着他了，想把座椅挪一下。
就看到他摘下了一只毛茸茸的手套，露出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来。
这只手伸出食指，点中一个深褐色的格子。那个格子里是蚯蚓，顾怀生知道。
通关成功。
“小朋友你真是太厉害了哟~”
最终关通过，屏幕里就弹出来一个输入框。原来是输入通关了的“小朋友”的名字做纪念。
顾怀生想了一下，在框里输入：zhouqi。
周祁。
这人形玩偶的手顿了一下，有声音从头套里传了出来，闷闷的：“你怎么认出我的？”
顾怀生哈哈一笑，站起来拉住那只他裸露在外的手：“因为你的手啊。”
周祁的手这样好看，怎么会认不出。
这时显示屏又弹出了一个新的框框，顾怀生凑近一看，是最近玩这个游戏的排行榜。
周祁挂在了第一名的位置，后面的小朋友都是22关、18关、9关的。
顾怀生伸手摸了一下屏幕上周祁的名字，转头对着周祁说：“这个叫周祁的小朋友好厉害哟~”
仿佛也能感受到人形玩偶的无奈，周祁的声音闷闷的：“你怎么在这？”
“程望西喊我出来玩，”顾怀生说，“你现在在上班吗？我在这会不会耽误你。”
周祁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被顾怀生拉着一般，轻轻挣脱了，又重新戴回了毛绒手套。
“还好。”
顾怀生摸摸人形玩偶身上的毛，“你在里面热吗？”
“开了冷气，还好。”玩偶的声音闷闷的。
“嗯，那我去找程望西了。”顾怀生对着玩偶笑，“就不打扰你工作啦，明天见。”
顾怀生走了，周祁在玩偶里轻轻说：“明天见。”
顾怀生下午和程望西一起吃了饭，又聊了一会儿天，两人才分别。
在川流的地铁上，顾怀生靠着扶杆，回想周祁穿玩偶的样子。
遇见周祁的部分，顾怀生没有和程望西讲。
周祁一贯沉默，想来是不想让大家知道自己家的情况，顾怀生也不会过多提及。
少年置身在硕大的玩偶里，摘了手套的手摸着还有些水汽。
……应该还是会觉得热吧。
周祁……才十几岁就开始为生活奔波了吗？
想起宿舍衣柜里周祁仅有的几件t恤，除了买书和吃饭没有其他的花费，杯子里总是白开水，沉默寡言，从不和同学们谈论游戏……
又想起周祁交上的学费和两人间宿舍的住宿费。
周祁，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晚间的地铁里，行人形容疲惫。
光影交错中，一句为生活所迫，道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