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成十年,杞国之帝率领将士御驾亲征与舒国大战,此战延续整整三年,骁勇将军许巍血洒疆土,以命相抵终是换来舒国投降。舒国自此成为杞国的附属国,年年进贡再不敢来犯。骁勇将军与帝情同手足,骁勇将军之死令帝痛心疾首,帝念骁勇将军膝下留有一儿一女尚在襁褓之中未曾取名,帝特赐其子“清风”二字养于太后膝下,赐其女“清如”二字以正骁勇将军节气。
帝成十八年,和硕公主李明月的生母孝仪皇后去逝,自此凤栖宫中便独留公主一人,帝疼爱嫡女,命人将许清如送入宫中陪伴和硕公主,那之后许清如便和李明月二人形影不离,这一晃就又是八年。
许清如生性好静,加之宫里规矩极严,几乎日日待在凤栖宫中不曾随意走动。李明月便是不同了,本就是天之骄女,又得皇帝宠爱,天性好动,尤其是喜欢跟男孩子般攀树,凤栖宫里的梨花树都不知道被李明月掰折了多少。
为了养养李明月的性子,帝派先生教公主丹青,这日便是许清如坐在凤栖宫的院子里看着李明月绘制丹青。
可这李明月哪里会这些,不是撒了墨,就是撕了画。
“不画了,不画了!”李明月将镇纸揉搓成一团,耐不住性子的丢弃置一旁。
许清如微微低下身子把李明月丢掉的画捡起来,细语道:“公主这是作何?明日先生问起来可要如何答复?”
李明月不听许清如的话,已经撸起袖子不顾公主姿仪,爬上了身旁的那一株最高的梨树,吓得身旁的宫人连忙前去劝说,生怕这位唯一的嫡公主遭遇不测。
许清如早已经习惯了李明月的这番折腾,只能好言相劝,便道:“公主又要爬树,若是让陛下看见了,这凤栖宫的树可都得遭殃了。”
李明月最爱坐在偏高的树枝上,眺望着凤栖宫宇之外的宫宇,离凤栖宫最近的就是皇帝的长宣宫,李明月睁着大眼睛仔细看着长宣宫门外那个挺拔的身影,冲着底下的许清如嬉笑着招了招手道:“姐姐猜我看见了什么?”
许清如不问便知道,此刻是晨省之时,定是太子李宗义前去请安了。
李明月看着李宗义在门口立了许久,却一直没有进去,觉得疑惑:“太子哥哥怎么一直站在外头?莫非今日父皇心情不好?”
李明月在树上自言自语,树下的宫人们是慌不择乱。
许清如见下头的奴才们都吓坏了,便出言又劝说:“你快下来吧,若是磕着碰着了,别说这一屋子的奴才,就是连我都吃罪不起。”
李明月听了这句话又听见外头有些声响,嘴角笑意如梨花盛开,仙葱玉指轻扶着树枝,刚想往下爬,却一个没留神便往下掉。
底下的宫人都快吓晕过去了,却见恍惚间一个身影从凤栖宫外闪进来,一把托住了从上头掉下来的李明月。
李明月微微睁开眼睛,见自己稳稳当当的被抱在了怀里,修长的手臂轻轻勾住来人,故作含羞带怯道:“清风哥哥来得及时,刚才真像一阵风。”
许清风早就习惯了李明月的调侃,轻轻松了口气,感叹着若不是他刚才及时出现,这个小祖宗若是摔了个狗吃屎,他的妹妹许清如哪怕是深受皇恩,可也得跟着受罚。
许清如无奈摇头,这段时间这样的招数也不知道见李明月是使了多少回了,可偏偏次次都能让自家兄长许清风撞个正着。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许清如见身旁的宫人一脸错愕,连忙上前道:“兄长快松手吧,若是凤栖宫外的人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嚼舌根呢,公主的清誉要紧。”
李明月见势更加是缠着许清风不放,这许清风年少有为,本来可以仰仗着自家父亲的功劳得个闲职,可他偏偏要去参加科考,还早早的考取了功名。皇帝嘉奖他,甚至直接许了他大理寺卿一职,一时间朝野中人人称赞他是天生俊才。再加上许清风剑眉星目文武过人自小养在太后膝下,被太后当做至宝,这一时间就成了整个杞国国都女子心中最想嫁的公子人选之一。
许清风被李明月抱得越来越紧,虽知道自己僭越,却又不敢推开,生怕这个小祖宗倒地不起赖上自个儿。
许清风和许清如都拿李明月没办法,正当不知所措之时,只听一沉稳男声从外头传来,让许清如微微一怔。
只见太子李宗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外,瞧着凤栖宫里的闹剧,眉眼微微一怒,故作申斥道:“成何体统?明月还不下来!”
眼前的李宗义是当朝太子,他的亲生母亲是恪妃,恪妃出身不高年轻早殇,李宗义便被过继给了一直无子嗣的孝仪皇后,自此被立为了太子,也是在那之后孝仪皇后生下了唯一的孩子李明月。
李宗义眉眼间总是有些出尘的淡然,看不出心思,一袭蓝衣上点缀着些许松竹,头戴银色发冠,墨色长发飘逸,身姿挺拔,嘴唇微微下摆,颇显俊气。只见他走进来,一只手精准的揪起李明月的后颈将她从许清风的怀里硬生生拖了出来。
“简直越来越没有体统了,未出阁的姑娘这样与外男亲热,若是让父皇知道,小心送你去宗人府好生看管。”
李宗义“威胁”李明月的话李明月听得耳朵都快生茧子了,摆了摆手毫不在乎道:“行了,行了皇兄,你都说了好几次了,我不过就是喜欢清风哥哥。再说了,父皇对我甚好,才不会让我去那种鬼地方。”
许清风冲着妹妹许清如摆手,示意自己从来没有刻意“勾引”过公主李明月,想让妹妹替自己说些好话解解围。
不料想许清如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明月吃了口奴婢递上来的甘梨,看着李宗义一脸天真烂漫道:“皇兄哪里好意思说我,皇兄这段时间不也是总往这里跑,打着给父王昏定晨省的幌子,总是私下里偷偷来见清如姐姐。”
许清如脸红至耳根,美目微微游离,见公主如此直率,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李宗义被李明月说得也是张不开口来,他确实是来见许清如的,前些个日子听下人说许清如被皇上召见,询问了一些事情,似乎是想着给许清如安排婚事。李宗义对此心里着急,李宗义对许清如的心思从来都不藏着掖着,几乎人人皆知李宗义爱慕许清如已久,甚至为此时常让小厮送些桃红小笺附上诗词送与许清如。
李宗义今日想着见皇上也是想要提及此事,却不想皇上今日身体抱恙不打算见李宗义。
许清风见李宗义看着自己妹子恍如痴状,不由得笑话道:“太子这是怎么了,我家妹子脸上是有什么吗?怎的惹得太子如此倾慕?”
许清如就站在许清风的身侧,抓着许清风的袖子,低声怨怼道:“兄长别浑说。”
李宗义踏着步子缓缓向许清如靠近,许清如低着头面如桃色目若秋水,微微咬紧了下嘴唇,不敢直视李宗义。
李宗义离许清如只有一步之遥,他看着许清如,声音温柔得连李明月都有些吃惊。
“清如,你相信我,等我面见了父皇,我就娶你做东宫的太子妃。”
李明月捏着自己的小脸不敢相信,一直少言寡语的太子居然对着清如姐姐表白了心意,不由得哇哇叫着:“兄长真的要娶清如姐姐为妻吗?那我还可以嫁给清风哥哥吗?”
许清风见自己又被李明月点了名字,嘴角微微抽搐,想了个主意道:“忽然想起来,太后还叫我待会儿去帮她抄佛经,我先走了。”
李明月见许清风又要趁机跑路,上赶着要追他。二人打打闹闹的也不顾及身旁的宫人就跑出了凤栖宫。此刻的凤栖宫内只剩下了太子李宗义和许清如。
许清如绞着自己手里的帕子,许清如自小便待在宫中鲜少与自己的母亲见面,对于男女之事实在是知道的甚少。许清如被刚才李宗义的话说的心脏怦怦乱跳,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只知道心里欢喜。
四下此刻已经无人,宫人都去追公主李明月了。李宗义忽然微微低下头,伸出厚实的手掌握住许清如绞弄帕子的小手,见她横波潋滟的眸子轻轻抬起,心中一紧,却畏着规矩只能忍下。
“清如,相信我。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待你好。”
李宗义的话直击许清如含苞待放的心蕊,她重重的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但听兄长许清风说过,只要这个男人愿意对你好,你且面对他有些小鹿乱撞般的心跳,你若嫁他定然不会错。
李宗义见许清如点头,面色欢喜异常:“这里是宫中有些话我说不得。明日是上元灯节,父皇素来喜欢与民同乐,到时候也会微服私访,你明日便跟着李明月出宫,我会找人安排我们见面。”
“嗯。”许清如轻轻点头,应下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