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之,”邵墨渊皱了皱眉,“北极的照片,也是你拍的?”
贺念之点头,“啊,之前一直打算印出来送给你当2117年新年礼物的。现在顺便转移了个视线,回鲸落洲再和北极熊的照片一起打出来吧。”
贺念之独有的能力,大概就是能把举世皆知的壮举说得云淡风轻,正如此刻把巧妙的公关说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但是话说回来……
“为什么要送这种?”邵墨渊问。
他本来以为贺念之大概会记录一下宇宙的。
“因为今年我十八岁了啊。”贺念之回答的滴水不漏,“以前每年都送星空的。但这个系列我策划了三年,投入了很多心血在。你不喜欢吗?”
“……下次还是送点活的东西吧。”邵墨渊委婉开口,“哪怕是去看毛绒动物也好。”
毕竟,冰川消亡这种东西对于一个坚定不移的环保主义者来说,也未免太残酷了。
贺念之大概也预料到了他的回答,带着隐藏的笑意眯了眯眼,很自然地朝他那里凑了过去,“什么时候去?”
邵墨渊愣住:“啊?”
“去毛绒博物馆啊。”贺念之说得理所应当。
……邵墨渊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到了套路。
邵墨渊道,“别想了,暂时应该还回不了。”
为什么回不去,当然是因为邵青了。
贺念之其实还挺佩服邵青狼心狗肺的程度的:邵墨渊在刚开始就表明了合作意愿,他却始终没有真心相待、觊觎着虚无缥缈的东西。光凭辜负邵墨渊这一点,他死一万次都不够了。
然而就这时,邵墨渊突然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这声音如鹰爪般攫住了贺念之的心,他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然而,这咳嗽似乎也不是突然出现的。接下来好一阵,邵墨渊只能把脸窝在手肘里,细弱的腰线给人一种虚弱之感。
贺念之皱着眉头盯着他下垂的睫毛,沉默地一言不发,瞳色渐渐暗沉。
“我给你量个体温。”贺念之最终蹲在了他脚下的位置,声音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哑,“你别动,我稍微近一点。”
邵墨渊蔫不拉几地点了点头,胃部却已经开始绞痛:“不要口表。”
“……嗯。”
贺念之犹豫了很久,温润的手指撩起对方贴在前额的刘海,小心翼翼地把额温计贴了上去。
邵墨渊沾着雾气的眼抬起,有些迷蒙地看了他一眼。
贺念之很不自然地回避了他的视线,柔声里又夹杂着一点严厉,“三十八点七,你自己没有感觉吗?”
邵墨渊反驳道,“我没有这么……”
接着,就觉得有一种让人四肢无力的热流涌过。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像梅雨季节的沉闷,可又绝对不是那么单一的痛苦。在这之上,又叠加了秋天的悲哀、冬天的寒冷,春天万花齐放时的枯萎,这胶着难以形容。
“你现在状态绝对不对。”贺念之注意到了反常,说的斩钉截铁,“我们早点回去,好吗?”
邵墨渊无力和他再辩,只觉得眼角泛着难以言喻的涩意,整个人都即将坠入绵软的不清醒。
这样过了没多久,竟然人便来敲了门。
“邵主席。”门口的ai用极其正式的声音说,“我是丹柳。”
贺念之看着尚且没有回复的邵墨渊,很有一种把人藏起来的冲动。
“您现在,估计不太好受吧。”丹柳见没有人回答,便又挑衅般地补充道,“真是可惜,工业区只有棺材和坟地,尸体也算是特产。”
贺念之闻言,脸色突变。
“您不开门也行。”丹柳说,“我就是来告诉您一声,您估计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贺念之热血上涌,极其暴躁地一脚踢了出去,直接揪住了门前人工智能的衣领:
“你说什么?!”
丹柳看着他,眼底闪烁着贪婪的疯狂:“我说,邵墨渊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