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笑了笑,这话是真的,他唱法如果不符合当代大众审美,比赛方不会看在他是明星的份上,让他去搅浑一池专业戏曲演员的清水。
弹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但方槐看不到。
“谢谢你们来看我,给大家唱几段吧,希望各位福寿安康,顺顺利利。”
方槐对这镜头拱拱手,做个拜年的手势,笑的眼睛弯弯。
同一时间段的另一处空间。
窗户纱帘半掩,西斜的阳光落在明亮的地板上,像是远离闹市,周围听不到一丝喧嚷,空间不大不小,放置同色系的书架和桌子,靠窗摆了张简单舒适的米白色单人沙发。
一阵风吹来,窗前绿色盆栽枝叶动了动,沙发上的人被吸引目光,片刻后又转回头。
书桌前的人道:“你的意思是,对方能改善你做梦后的失落感?”
江秉寒没说话,盯住他身后架子上的一个木色沙漏。
一时间宁静异常,江秉寒道:“我暂时没法确定。”
他被那张脸牵动,梦也开始有了新进展,但和此前分裂自我一样的困扰不同,他像占据了梦中那个自己的身体,开始用主观视角去经历梦境。
江秉寒:“我最近一直和他住在一起,感觉确实好了很多。”
对方诧异道:“你们恋爱了?”
江秉寒摇摇头。
对方想了想:“梦是做梦的人潜意识构造出来的虚拟世界,情绪来自大脑给你的反馈,梦里是,醒来后也是,也许不是对方对你的影响,而是你自己给自己的强烈暗示。”
江秉寒没反驳。但对方知道,他其实没有听进去。
对方叹道:“心理学有个‘似曾相似’命题,有些人在接触某个新事物或者进入新的场景,会感觉以前经历过,或者梦到过,但其实也是大脑的错误反馈,新事物中的某一特征触发情景记忆,匹配到你的记忆系统里。”
江秉寒明白他意思,道:“我分得清真假。”
对方失笑:“是,江先生是我见过最理智的人之一。”
换成其他人,年纪轻轻出现分裂意识,哪怕不疯也要出现精神问题,江秉寒能成功克制并成为一名企业家,意志力不可谓不强悍。
江秉寒:“图像记忆上的似曾相似怎么解释?”
对方摇摇头:“我已经分不清江先生想求证还是说服,没记错的话,我们几年前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
在江秉寒发觉现实中存在和他梦中人相似的脸的时候。
梦境一般不会出现正常人的脸,只会让做梦的人觉得他是谁,说到底还是主观意识。
梦中人会分两种。一种是熟悉的身边人,或者说任何熟悉的人物形象。一种就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陌生人一般没有特征,在做梦人的梦里,他只被赋予人的定义。做梦人醒来后也描述不出陌生人的长相和性格。
但江秉寒在确认记忆没有受损的情况下,梦到了陌生人,并且明确了陌生人的相貌。
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他曾经试图从超心理学和伪科学方面解答江秉寒这个问题,而江秉寒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反倒成了劝说过程的阻碍。
他说服不了江秉寒。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断断续续为江秉寒做了近十年心理辅导,对方从未像个真正病患那样对他打开心扉。
一般人遵循心理医生指引,释放情绪上的压力,扭转自我认知以达到治愈目的。江秉寒是站在第三方,想了解心理医生调节寻常病患的原理,从根源上找出情绪出现目的,从而完成自愈。
偏偏他礼貌,行为绅士,家世相貌赶超大多数人,寻常患者遭受的亲情、爱情和心性上的创伤,他都没有经历过。
可他确实出现了心理方面的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是,心理医生认为他的梦境是出现心理问题的表象,而江秉寒执意认为,梦境是心理问题的根源。
架子上的沙漏仍然静静立在那里,江秉寒道:“我现在认同你的观点了。”
对方甚少听到他妥协的话,奇道:“什么观点。”
江秉寒:“梦是心理问题的表象。”
对方心道真是不容易,江秉寒又道:“你相信宿命这种东西吗?”
对方笑道:“我只研究心理,江先生如果信命,可以像别人一样去做些慈善事业,或者为寺庙捐点香火钱。”
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方式。
江秉寒却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对方记忆力很好,联想到他几年前说过的这不是他要找的人,反问:“你觉得你找到那个人了?”
然而江秉寒并没有点头,只是道:“或许是。”
他罕见的没有给出绝对答案,对方松口气,细思过去又有些心惊。
江秉寒上一次没说出他找到人的话,但他用行动表示,他对梦中人有种亏欠心理,类似慈善事业,为对方做想做的事能减轻他内心的潜在压力,或者给他慰藉。
只是相像的人尚且如此,如果江秉寒真正认定了那个人。
对方肃容,郑重道:“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心理问题很难通过外物治愈,尤其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某个人身上,第一对方无法感同你的内心,不可能完全按照你想法行事,第二,如果你们存在身份上的悬殊,有过希望又失望的情况下,情绪一旦失控,会被伤的人不止你自己。”
江秉寒一向冷静,甚至冷静过头,但这种人才最可怕,表面上是沉寂冷硬的岩石,内心往往暗流涌动。
他既希望江秉寒能找到窥透他内心的人,又希望江秉寒永远不要找到。
因为火山被搅动之后,活了江秉寒,承受热岩的是对面那个人。
是救命稻草,就要面临被抓在手里的掌控欲。
谁能保证一辈子屈服于别人的掌控吗?
江秉寒则了然,对方看到了那个热搜。
他笑了笑:“谢谢,我知道。”
江秉寒本意是安抚对方,然而对方看着他走进这间房露出的第一个笑,怔忡的,心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