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的基底经过一日又一日的暴晒,早变得坚硬如石,干裂的深痕随处可见,白天来回经过农田的青年都是村中的顶梁柱,结伴到村外找水源和食物。但多是饿了许久,不得不勒紧腰带,脚步虚浮两眼涣散。
一队人零散着前进,末尾终于有七人撑不住,躲进路边茅草棚歇息。
“唉,八个月了。”
其中一名青年无神喃喃着。他身边的中年人气色是最好的,听到他的自言自语,立即发挥出健谈本性。
“是啊,原以为蝗灾后就没事了,谁能想到旱灾这么赶着来,简直是想逼死人······你们知道吗,我听说,我们这和天灾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居然中招,是因为这个月泽国的王他——”
“嘘!”
“还不要命啦,别在这说啊!”
中年人话未说完便被周围的几人打断。他也意识到自己越界了,讪笑着闭嘴。棚内安静好一会儿,不和谐的声音却从角落里传来。
“继续说啊,到底怎么了。”
这声音很沙哑低沉,像是用粗砂磨石,躁得诡异。疲惫的几人还没细琢磨,刚才那位憋话的中年汉子就像是找到发泄口,一拍大腿絮絮叨叨倒出话来。
“听说是离王犯了大错,惹怒台辅就此失格,现在天城上已经乱套,哪还来得及管我们地城的小蚂蚁啊。”
“你们想啊,先是涝灾虫灾,后来又持续大旱,接下来马上、马上就是妖魔入世了啊。王陨的征兆这么明显!”
“要我说,再过不久离王就会退位,该找新王了。”
一口气说完,中年汉子发现周围的人表情形容不出的古怪。震惊倒不假,可他们眼睛看的方向好像不对。
顺着相同视线看去,只见角落的阴影里缩着个耄耋老人,拐杖断成两截且蒙了一层灰。适应光线再仔细看,他不仅肌肤发青肢体僵硬,眼睛外凸但灰白的脸上毫无生机,显然是活生生饿死在这了。
那,刚刚的话是谁说出来的。
温度犹如骤降冰点,好好的八卦闲趣氛围正因一具尸体悄无声息地扭转成鬼怪骇人。沉默心悸的众人正自我安慰着幻听,又见那老人头一歪吐出舌头,喉咙里发出堵塞的咯咯声,面容好不狰狞。
“被你们发现了,嘿嘿,汪。”
“呃啊啊啊!!”
“鬼、鬼啊啊——”
那天,‘复活’的尸体到底说了什么,他们已自我封闭不愿想起细节了。这群原本有气无力的赶路人在对方开口时就如同打了鸡血,带着凄厉的尖叫和狂跳的心脏冲出草棚,留下一路扬起的黄沙。
草屋内,那位老者尸体脑袋左右转动,哑着嗓笑几声,头又一垂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在百米外的乱葬岗,陆柳鎏回了神。
人形虚影的陆柳鎏正盘着腿,坐在自己扁平的坟墓上。
“孩儿们!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从四面八方响起的犬吠,有高有低,声音最清晰的几只甚至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凝成黑雾形态,飘到他身边绕,末端隐约可见拼命摇晃的尾巴。
“来,我们来分工,大宝剑你晚上负责东面最边上的,谁走过就咬谁。小柠檬,你去吓吓昨天敢在我们地盘撒尿的死男人,绿茶婊,你和前天晚上一样,去拜访拜访饿肚子都能偷|情的那俩渣货,最爱你了······”
陆柳鎏现在发号施令得有多开心欢乐,光团666就有多心酸苦闷。
这是陆柳鎏死后的第四天。
第一夜,他发现乱葬岗里全是被宰家畜的亡魂,在超常亢奋的状态下把每只兽灵都抓住狂吸狂|撸,‘玷|污’了一遍。
第二夜,他居然真的做到撕破次元壁,以附身的方式进入到死人身体里获得行动能力,一路走一路熟悉周围,甚至混入人群中打听这个世界的现况。但在尸体支撑不住后,又被拉回了坟头。
第三夜,他统领了整山岗的狂犬们,开始在附近村落为非作歹,闹得数十户人家不得安宁。
可以上这些行为,和他们的任务毫无关联。
陆柳鎏就像是把rea-lis和无法正常游戏的窘境完全抛在脑后,独自逍遥自在。但这迅速融入世界并收集信息的能力不得不惊叹。
白天,陆柳鎏能通过附身周围死尸的方式摆脱束缚,死者最好是一到两天内刚去世的,范围越小,陆柳鎏能侵入得越轻松。
怀中抱着一只乖巧的黑狗,肩头各趴着两只黑雾缠绕的兽灵,揉狗头的陆柳鎏突然想起了刚才的新情报,对666说道。
“我又打听来了,这个月泽国之所以灾祸不断,貌似是旧王失格陨落,天降神罚。”
郁闷的666没有回应,但尽职的为陆柳鎏记下内容。
这可真是稀奇的世界。
与地球文明的古代蓝本类似,陆海版图上共分六国,冀天国,鸿地国,芷风国,璘火国,茛山国,以及这个民不聊生的月泽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