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红云遍布天幕,成群结队盘旋上空的妖魔皆惶恐不安,远远的跟随着一个笼罩大地的阴影。
璘火国多山多林,地城虽不及天城繁华,但百姓靠捕猎耕作为生,日子朴实也悠然。
在山脚平原的田间,皮肤黝黑的农夫们埋头收割今年的早稻,为接下来的丰收节盛宴准备,届时四周的居民都会聚集在一起休耕,向二十八方天神献祭牛羊作物,夜晚围着篝火载歌载舞,预祝来年风调雨顺。
挑担子的男人只低头望着路,身后冷风骤然刺骨,四周天昏地暗。来不及疑惑惊恐,他连人带着两只水桶被巨大的气流掀翻至数十丈的高空。
与他在同片耕地的人也难逃一劫,措手不及被狂风撕扯,像片落叶无助的在空中、地上翻滚。
一座山降挟风落在农田上。
尚有气息的人再定睛看去,那哪是山啊,分明是只硕大的巨龙。
紫色雷光覆盖在它全身上下的鳞片,地面泥土早已焦黑一片,它停驻在这,杏黄蛇眼冰冷的眼神却和它接下来狂躁的行为截然相反。
从山脚开始,它怒号着用长尾作鞭撞击根基,他脊背上的肉球凸起随着它的动作鼓动张|合,隐约露出其中的倒刺。
也许它从头到脚,都没有弱点和破绽。
鹤淙率领五国集结起的六万盟军,远远看着蹂|躏大地的蝠龙,不禁这么想着。他负责前锋,月泽与璘火分别负责左右翼,冀天和芷风国的飞骑兵略胜一筹,将会联手吸引蝠龙的注意,尝试将其带离地面,到达固定的点。
他们五国神兽共同设立封印阵法的地点。
面对这种罕见强盛的大妖,除了封印别无他法。但这只蝠龙是由人转变的,专门封印妖兽的法阵也许会有偏差。
没得选了。
鹤淙持有号旗,他反手将旗帜插入盔甲后背。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驱使坐骑鹫虎在云中俯冲,他身边的弓箭手率先向围绕蝠龙的妖魔放箭,火光和妖魔中咒后消散的白光交织连片,蝠龙仍不为所动,继续糟蹋着璘火国的山峰。它毫不顾虑逃窜的人和灵兽妖兽,一味地逼进国界,任何飞骑兵的攻击,连挠他痒痒都算不上。
仿佛受到他的影响,归顺于它的妖兽不再收敛,大肆袭击起士兵百姓们。
混乱嘈杂的交战声里,穿透力极强的呼啸声由远到近,与鹤淙擦身而过。他只模糊的捕捉到一缕金光。
这次,燕浔乾坤弓放出的一箭终于击中蝠龙的后背,令它晃了晃。
可鹤淙完全没有喝彩叫好的心情,因为燕浔自作主张改行动了。
“燕浔,你怎么在这?!”
隔着妖兽浪潮,鹤淙艰难地质问对方。
“你们这样根本没用,我会引他上去的。”
说话间,燕浔接二连三放出数箭,神弓果然不同凡响,连击下来蝠龙被射|中的鳞片渐渐凹陷,它也至于转头,盯上了飞在空中的燕浔。
燕浔按部就班的引诱蝠龙跟随,但他知道以他的速度根本比不过身躯庞大,又被激怒的蝠龙。
蝠龙展翅的那瞬疾风劲吹,一众飞骑兵险些被刮落地面,提前拉开距离的燕浔无暇往后看,拼命的向上空引路。
身后像是有滔天巨浪在追逐,其威压之强几乎令他双耳充血,即便他拥有神格之体,也无法持续承受。蝠龙恐怖之处并非体型,而是它独特的,足以与天神匹敌的玄雷。
眼前那片霞色红云愈来愈近。只要穿过那片云,这一切都能画上句号。燕浔如此坚信着。
而他并不打算活着走到最后。
在蝠龙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中,冲破云霄的燕浔隐约看到远处的金光。他知道他的璘凤应该就在那里。
紫红电光笼罩男人的全身,七窍流血的他最后呐喊着什么向那方伸手。渺小身影在雷霆万钧中破碎消散,化作尘土。
即使被远远甩在后方,鹤淙也目睹了一位王粉身碎骨的经过。
这下月泽国,是真的没有王了。
对于燕浔的死,鹤淙说不出当时的感受。有认为不可理喻的愠怒,亦有无法道明的怜悯。但哀愁困苦暂且撇到一边,继续完成蝠龙封印才是首要。
费尽浑身解数赶超蝠龙,他却看到了令人意外的一幕。
金光阵内五国神兽各据一方,璘凤,偲龙,腓螭,翕兹,安鹿,相貌皆是绝色天姿,五人双手皆捻其无名与拇指,余指舒散,左手仰于心前,右手覆于其上结成相同法印。可这不是封印的阵型。
异象的红光照耀云海,更遥远的彼方竟出现了两轮太阳。白虹贯日,七彩祥云沉浮在下位的太阳周围,绚烂壮观。
“不,那不是······”
看痴了的鹤淙喃喃自语着。
金光中的身影长有龙头鹿角,麋身金鳞,尾巴与脊背覆着洁白长毛,四足腾云漂浮。它散发出的光晕柔和,仿佛拥有洗涤邪妄污秽的奇异力量,湖蓝双眼饱含一视同仁的悲悯。
即使它的外形是鹤淙从未见过的多怪,但远望着那生物,他只一眼便被那容纳万物的浩气俘获,不由自主的低头,为之奇美震撼。
空中安宁得仿佛和下方妖魔横行的地面是两个世界,跟随鹤淙停步于蝠龙下方的六万大军,都在等着那只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