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可能发生的意外发生后,它便已不再是‘意外’了。
屋内死寂得压抑,陆澄泓握着手机的力道时紧时松,最后他弯下腰捂脸,在肩膀剧烈抖动中低笑不止。
还有呢,还有谁?又做了什么?
和昨天相比,今天的陆澄泓仿佛又破开了一层壳,但他藏匿在深处的内核,依旧是外覆柔软棉絮的。
这次动手删掉几位联系人时,陆澄泓毫不犹豫。这是他是私人手机,保留他愿意留的人就足够了。省得碍眼。
平复心情后他视线一转,再次看向桌面上的玉狐。
“狐仙大人,你、您还在吗?我、我还有好多话想问你。”
但撑不住的陆柳鎏,只能让陆澄泓再一次失望了。不过光是他短暂出现的几分钟,足以令陆澄泓改变心意。
并且,测验成效的时机来得非常快。
当陆澄泓船上米色的风衣外套时,他家的门铃被按响了。透过猫眼一看,外面是面色凝重的谭天弘。
知道他这个避难住所的人不多,搬进来时他只告诉梁哥,而谭天弘是帮他运行李又替他收拾房屋,因为他习惯了被安顿、安排好一切,生活全由谭天弘或私人助理打点。这也导致半月未见,他的房子无人打扫,某些堆放物品的地方狼藉得像个垃圾场。
如果以后狐仙大人一直在这的话,那他还是要尽快收拾了。
从来没有主动打扫房间想法的陆少爷,看着乱糟糟的客厅点头决定着。
往日看到门外是谭天弘,陆澄泓绝对会迫不及待的小跑着开门。这回透过猫眼看清来人,他头一转就走回房间。
现在是特殊时间,若随意放谭天弘进来,或是被人看到他与对方碰面,免不了又是一阵娱乐新闻的发酵。更何况,有人在虎视眈眈的守着他。
重新系上玉狐手链,陆澄泓在沙发上清空出位置,倚着靠枕翘脚,冷冷的看着门口。清脆的敲门声里,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个破旧的小屋。
这不是他的家。
门外呼唤他的也不是他所谓的,唯一的家人。
但这两个,他现在都有了。
“狐仙大人,我知道你听得见。”他一转刚才冰霜般的脸,垂眸浅笑,“以后我都听你的,好吗?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吗?”
如今得不到回应,陆澄泓不会再失落了。握着逃不出他手掌的玉坠,反而油然升起一股快意的满足感。
时间飞快流逝,在外面徘徊将近半小时的谭天弘似乎是认定他在家里,且铁了心的要进来,一直在按门铃。他刚才拉黑了对方,不然他手机里怕是又会多处十几个未接号码。
一味地敲门无果,谭天弘收手了。但并不打算放弃。他凑到门前朝里面焦急呼唤着。
“澄泓,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昨天看到消息了,你没事吧。”
“你······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和初然都很担心你。你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好吗,小泓——”
一句句说得口干舌燥,眼下谭天弘真的开始怀疑屋里没人了。他将耳朵贴在隔音效果为零的门上,企图捕捉到定点动静。
咚的一声非常响亮。
谭天弘如愿听到了声响,但这却是他整个脸与猛然打开的门板相撞所发出的。
鼻尖被撞得最重,他吃痛的连连抽气退开,捂住发酸发胀的鼻子,透过因为剧痛挤出的泪花和出门的青年对视。
“小泓?”
陆澄泓不语,径自关门锁门,戴上墨镜后两手插兜。
“好巧,谭总。”
疏离的语气和这刻意的称呼让谭天弘发愣,不待他回应,对方就一阵风似得走下台阶。等他回神追上时,对方已经走到小区口,拦下一辆出租车了。
“小泓,我知道昨天我说的话对你来说,很过分,但是——”
陆澄泓侧身避开对方的手,不过他动作还没自己预想中的那么潇洒干脆,被蹭到了一角。下午是附近最繁华时候,四周都有行人经过。他不着痕迹的与谭天弘拉远距离,同时拍拍衣角。
“请勿要在街上拉扯呢,谭先生。昨天你不是都正经要求我,不要再见你了么?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办,这要是耽搁了,怕是您的钱也赔不起啊。还是说,你的要求,一文不值?”
说出这番话时看到对方变换的脸色,陆澄泓心里莫名发笑。熟悉谭天弘如他,他就知道这人最受不了别人在自己面前提钱开玩笑。
上车甩上门,陆澄泓看着倒退景象里双手攥紧的男人,自我惩罚似得掐红了手。
看看,这就他是一直崇拜,视作兄长、偶像,甚至是替代的‘父母角色’的人。一旦那层美化破碎,曾经被他选择性无视的某些事,像是解开绳子的浮木,终于跃出水面。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些年谭天弘提出的项目,全都是从他父亲的遗物里修修改改,按上‘谭天弘’自己的名字交出去的。
他虽然对母亲留给他的房产无感,但也知道到底是谁在一点点变卖。每次带他去见律师,都会送他能让他‘心花怒放’的礼物。
像昨晚那般将额头抵在玻璃上,陆澄泓注视自己倒影的脸。满满都是戏谑与不屑。
“可我不喜欢书籍唱片,我更喜欢收集冷兵器和组装机械。我也不喜欢摇滚歌手alin,而是古典音乐。”
“还有······”
“谭天弘,你一点都不像我父母。不过是一个低劣的下等品。”
陆澄泓墨镜下的眼睛眸光深沉。而大脸被他拇指摁住的陆柳鎏,隐约感到呼吸困难,并且小心肝莫名一颤。
难怪小白花在原轨记录里最后会变得如此凶残,这娃娃内心还是个隐藏的抖s女王啊。
他没忍住哦呵呵的笑。
陆柳鎏:我又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