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交错,鸡犬相闻,晨曦洒落,照亮四方烟火。
西凤村来了一个生人,来人迅速吸引了全村人的注意。不仅仅是因为村子闭塞,更多的则是因为那人奇异的造型。
此人生的极为高大,精肉的肌肉隐藏在粗布衣衫里,刀刻一般俊脸布满青色的胡茬,更添了一份男人味儿,更为奇特的是,他是一头短发,堪堪有一指长,粗硬的发丝像是钢丝一样倒立,着实令人好奇。
一路走来,除了有一些生面孔,阔别十余载的村子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十年,对于人来说是生命中一大截的光景,对于村子而言,也就是弹指一挥间吧。
余多暗暗思量。
他至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到这个地方,直到站在只是比记忆中更加陈旧的熟悉门口,他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
到底是在希冀着什么,还是想证明些什么……
“余明,你个懒小子,太阳都照屁股了,还不起来!”
十年过去了,那妇人的声音依旧没有变化,只是脸上尽显沧桑。
半天没听到儿子的回应,妇人一脸怒气的跑进屋,不一会就揪着一个半大少年的耳朵,插着腰在一旁骂的震天响。
沉默苍老的老父亲在一旁抽着旱烟,双胞胎妹妹在一旁捂着嘴,嘲笑哥哥的狼狈……
嘈杂,又很温馨,显得门外的余多更加格格不入……
久违的景象唤醒了余多记忆深处被埋葬许久的记忆,其实他也曾经有一个简单温馨的家……
那时候的余老爹,还是一个健壮的青年,孔武有力的臂膀是余多游戏的港湾,他还记得那时候的老爹还不是那么沉默寡言……
可是自从他八岁那年,母亲患病,花光家底之后还是撒手人寰,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的笑脸。
第二年父亲就迎娶了后娘进门,他还记得结婚前夜,长时间对他保持沉默的老爹对他说:
多,你是爹的儿子,不管怎样爹都会保护好你。
他信了。
后娘进门,反正是不短他吃,但是家里的,地里的活却是一点都不能少干。
就如此,在外人眼里,甚至是在余老爹眼里,待他都是仁至义尽。
余多对此没有任何怨言,兢兢业业操持着这个家,尽心的哄着弟弟妹妹,也仅是因为爹爹那一句
“你是爹的儿子,不管怎样爹都会保护好你。”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十六岁,国家要征收徭役,家里两个男丁的人家,必须选择出一个徭役,或者交付十五两银。
余多刚好成年,这对于余家无疑是一个噩耗,或者是对于余多而言的噩耗。
余家这样的人家,要拿出十五两银子,那就要卖地卖房,而对于农家来说,没有土地就是要了一家人的命……
余老爹去服徭役的话,没有长男的家里,也是过得艰难,所以从一开始,结果就已经注定——只能是余多去。
余多清楚的记得,继母插着腰,指着自己鼻尖告诉他,‘白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该你给家里做些贡献了,你必须去!’
这是继母第一次在他面前撕破冷漠的面具,颇有些他不去就把他绑了送过去的意思。
继母颐气指使的叫骂,弟妹的哭闹,余多都没有理会。
十六岁的已经是半大少年,端坐在柴房——他生活了数载的“家”,他在等着余老爹,既害怕又有些希冀。
余老爹嗫喏着嘴唇,半天没有吐露出半句话,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余多了面前……
这一跪,什么都明了了,古来征战几人回?他的命是爹给的,如今就算是还给他,从此两不相欠……
风沙眯了眼睛,泪水不受控制的喷涌,余多冲着亡母埋骨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去征兵处……
“你找谁?”
清脆的女声惊醒站在院墙外的余多,才发现四口人全都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路过的,讨碗水喝。”
余多收敛胸腔里肆虐的情绪,哑着嗓子说道。
“原来是要饭的,家里没水!”
余霜听到他是来讨水喝的,立马一脸鄙夷,和继母有七分像的脸显得刻薄异常。
本来就是随便找来的借口,余多也不在意被拒绝,深深看了余老爹一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