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簪子朕瞧着眼熟。”

皇后看了看，笑着回道：“这是太后特意地赏给沈贵人的。”

胤禛听了也不答话，低头沉默了会儿：“宫中，许久不曾演惊鸿舞。朕倒也想看看了。莞贵人，你，随便一舞即可。”

皇上都发话了，甄嬛自然是无法再拒绝的，只能起身去更衣准备。

眉庄见没办法阻止，只能请愿道：“寻常的丝竹管弦太过俗气，不如由妾抚琴，安妹妹高歌一曲为莞贵人助兴。”

胤禛点头，面无表情：“去取舒太妃的‘长相思’来。”

甄嬛换装归来，朝着眉庄陵容点了点头，眉庄素手轻拨，陵容展喉高歌，甄嬛也翩翩起舞。整个殿里一片寂静，只剩下歌声琴声，悠扬婉转。

跳着跳着，周围却有些窃窃私语，甄嬛心知，自己虽然会跳惊鸿舞，可当初也是请的舞师本就是陪伴过纯元皇后的，所以这一举一动，自然都是纯元旧态，自己只怕是逃不了一个不敬先皇后的罪名了。

心下着急，脚下便有些慌乱。

一个螺旋毕，甄嬛收了水袖略歇了口气，却正对上了华妃一双溢满了焦虑的眼。

华妃虽不通歌舞，可也听到了周围的议论，也看到了甄嬛脚下的慌乱，知道甄嬛如今是进退两难，当下正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甄嬛看着华妃的眼，心里却恍然间觉得自己脱离了这个大殿，心正不断地往高处飞去，仿佛有什么指引着自己似的。

恍恍惚失神间，大厅门陡然被推开，一个男子吹着横笛缓步走了进来，旁边是一脸通红的浣碧。

笛声曲调与寻常《惊鸿舞》的调子高了些，也略有些不同，因此便格外的清扬悠长。

甄嬛心念猛地收回，方才愣神之间，眼前浮现的全是华妃那日在马场迎风飞驰的模样，红衣翩跹，白马迅疾，美人如斯，可不正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么！

甄嬛福至心灵，当下足尖一点，身子一个扭转，水袖一扬，原本的柔美间便透出了几分凌厉。

《惊鸿舞》调词取自曹植的《洛神赋》，描写的是曹植与洛神的邂逅和彼此的思慕爱恋，最后则是人神道殊的怅惘。

华妃，不正是那只惊鸿么。

鸿雁一定是哀婉柔美的吗，不，不是。

此刻甄嬛心中，鸿雁就是华妃，华妃就是洛神。旁人如何的议论，如何的私语都与甄嬛无关了，甄嬛的眼里，心里，脑里，四肢百骸，无一处不是华妃，无一处不是“洛神”，我追逐你，我也是你。

一曲舞毕，满座寂静。

甄嬛收了水袖，努力地平复着内心的悸动，此时却有些分不清这飞速跳动的心到底是因为舞蹈，还是因为舞蹈中的那个人。

许久……

胤禛拍着手缓缓下座，牵起了甄嬛：“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甄嬛这才后知后觉地拜下行礼，胤禛一把扶起，细细地打量着甄嬛，仿佛直到今日才认识了似的。

曹琴默心知不好，讪讪一笑：“妹妹果然聪慧，能作寻常人不能作之舞，不逊于故皇后呢。”

胤禛却拧眉回身：“纯元当时作此舞时，连华妃都不曾入王府。你却如何得知纯元旧态。”

曹琴默心下惶恐，赶紧拜倒：“是妾冒失，不能得见先皇后舞姿是妾之憾事，还望皇上勿怪。”

胤禛瞥了眼皇后，转头才对曹琴默随口道：“起来吧。”

随即又笑着点了点来的男子：“十七弟，你今日可是又来迟了！当罚酒三杯！”

男子躬身一礼，一饮而尽：“皇兄却也不看在我才为新嫂吹笛助兴的面上饶我一次。”

胤禛哈哈一笑：“‘长相思’的笛音必得配‘长相守’的琴音才好。”说着一一指着甄嬛眉庄介绍给，到了陵容却迟疑了一下：“唱歌的是？”

陵容起身行礼：“妾答应安氏。”

“赏！”胤禛一挥手，也不再看陵容，便牵着甄嬛到席边坐下。

陵容倒是镇定自若，施了一礼默默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