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隔了许久那边又发来一段话,“这也不太好说,万一都教授确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呢,不过我个人倾向于他更愿意明哲保身……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许白焰也确实还记得,当初他求都教授假扮他男朋友骗过父母时,他直言怕麻烦而断然拒绝的冷峻眼神,他确实是个不太热烈的人……
那他……为什么会舍命救他,一个分明交集不深或者说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许白焰对于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确。
胡乱把许秋舫搪塞过去,许白焰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那个字眼却那样模糊让他不敢伸出手去触摸,放在心上也会被烫出一块印子。每每念起总有股暖流腻腻歪歪,就和当初默默期待连笑的那感觉如出一辙。
都云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卧室的床上,被子被掖的严严实实,窗门紧闭,冷气和日光被阻隔在外,辨不出现在究竟什么时间。唯有床头小夜灯透出泛黄的微光,莫名有种温暖的错觉。
脑子里浆糊一片,应该是自己强撑着摁开灯然后躺上床的吧?这么多年无非都是如此罢了。
暗淡的角落里,一声轻叹逝于光下。世事变迁,他却突然想起第一次使用超能力的时候,那已经是好多年前。
在向小园还年轻的时候,在他俩都还年轻的时候。
在帝都医院监护病房里,向小园端着一个乘放着满满医疗试剂的托盘走过来,刚刚才拖地清扫了番的大理石地面有些滑,随着一声短促惊呼后,她的身影陡然向地面栽去。
而适才一个病友家属不慎掉地的水果刀此刻还躺在地面……躺在病床上、目睹全程的都云谏此刻突然有些心慌,药剂若是被打碎了他能少受多少苦都云谏明明白白,但一想到这个日夜陪护他的小护士被训斥,或者是被刀刃划伤血肉淋漓……
他突然就有些不忍。
他那时才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有意想不到的能力,在几乎静止的空气里,他慌乱中扯掉寄生虫似的扎进自己身体里的所有监视仪器,强忍不适赤脚蹦下床,伸出手一把接住了她……
而后……都云谏甚至不愿再回忆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但那时每每看见向小园温暖满溢的眼神,他确实总能忘记自己所处的地狱处境。但如今一切俗世变换、物是人非,他终究还是得一个人,继续自己这段荒诞而无趣的人生。
动作间右手手背有些刺痛,男人猛憋一口气从被子下抽出右手,入眼是好几层纱布把右手包裹扎实,都云谏像是想起什么瞳孔微张,适才的黯然神色在这一刻突然闪烁着困惑的光,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他……居然再一次使用能力去救了一个男人?纱布下几道深到翻出血肉的并行摩擦伤,不断向他印证着事情的真实性。因着之前在医院注入的那些人类试剂作用下,他已经快要记不清事发时的场景。
他只隐约记得,他听见有高空坠物碰击墙面的脆响,一转身就看见那个男人正巧丝毫未觉地站在大楼外边……他的心里猛然吃紧,连手机都瞬间握不住地掉了出去。
他,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想不明白,都云谏默默皱皱眉,咽了口唾沫。
下一刻不经意地瞥眼,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男人的眸子惊讶着慢慢睁大。
他的左手……都云谏憋着一口气,费劲力气又从被子下挪出另一只手。那只手……居然也被丑陋地包扎上了一圈又一圈纱布。
现在他两只手都被裹上了厚厚的人类医疗纱布,猛然看见时错愕间又有些好笑,轻笑时不慎幅度大了一点,牵动了心肺又惹得男人一身冷汗。他又发现自己穿的衣服也从衬衫变成了舒适的居家服,如此这般,那么那个人……
等都教授挣扎着费劲下床又挪到门前,已经是过了很久,轻轻推开门,伴随着清新芳草香气一起涌进身后闭塞小空间的,是直直透过落地窗落进屋内的初生朝阳,耀眼明媚。
耳侧没有熟悉的小公鸡打鸣声,隐约传来的……好像是电视节目里男女主角腻歪的告白语录?
“多希望有人能看破我伪装的冷漠,那你呢,你是我的那个人吗?////是的!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好像心口更痛了,都云谏正扶着墙小心接受着莫名袭来冲击,隔着磨砂屏风隔断隐隐听见沙发那儿有人起身的沙沙声,他抬起头,正看见许白焰逆着晨曦向自己走过来,他眼眸发亮地轻声询问说:
“都教授,你醒了?”
眉眼弯弯的笑脸,真挚热烈像极了太阳光芒,都云谏的生命仿佛也亮堂了许多,都云谏下意识地回了个微笑。
与此同时一阵伴随竹香的穿堂风软如纱绸拂面,都教授不自觉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却有股莫名浓烈的肉香一股脑涌进了脑子里。
他登时面色一变,勉强维持着的微笑也略僵了僵,是……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