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宝珠吓坏了,用力抓着她的手,眼泪鼻涕俱下,“陆初筝你放开我!”
“放了你,然后让你去找父皇,把本宫关到宗庙?”陆初筝低头看她,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先把你打成白痴再去,稳赚不赔。”
陆宝珠睁大了眼,圆嘟嘟的脸上血色褪去,白得像个死人,“你若杀了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上回来长乐宫被绑了好几个时辰,她回到瑶华宫就跟母妃哭,本以为母妃会为自己出头,谁知却被教训了一顿,还不准她再出宫。
今日,她听闻萧元嵩真的退婚不娶长乐,开心得不能自已。趁着母妃去给父皇送甜汤,便又偷偷溜出来,特意来看长乐的笑话。
谁知她都被父皇冷落了,还这般胆大妄为!
这回,她一定要去找父皇哭。
让父皇将长乐送去宗庙,让她一辈子都出不来,陪着先祖老死宗庙。
“父皇处罚又如何,有你垫背,本宫不亏。”陆初筝故意加重力道,让她更难受。
“陆初筝你放开我。”陆宝珠眼睛翻白,像是要死了一样,苍白的脸转瞬憋得通红。
陆初筝松开些力道,抓着她的领子将她拖进琴房,抬脚勾上门。
宫女被关在门外,急得直哭。
春杏跟了过来,特别假的在门外劝她不要冲动,不要伤人。
陆初筝安了心,松开陆宝珠。
“我这便去找父皇,告诉他你心思歹毒蛮不讲理,一言不合就要杀人。”陆宝珠哭着大吼,整个人软绵绵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陆初筝蹲下去,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轻声嗤笑,“你去啊。”
把她欺负狠了,狗皇帝才会心疼,才会恨不得到除掉自己安抚他的心肝宝贝。
有太子这个外援在,她并不惧怕皇帝的雷霆震怒。
自己只需要撑到天象显现,就能彻底自由。
她相信太子,不会让狗皇帝做出伤害她的事。
“陆初筝,你会不得好死的。”陆宝珠拍开她的手,猛地扑过去想要揍她。
陆初筝往边上闪开,拿起矮几上的焦尾琴就往地上砸去。
“嘭”的一声巨响传来,名师打造的焦尾琴,断了两个弦,发出震颤的余音。
陆宝珠伏在地上,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疯了,陆初筝她疯了!
这把琴,是父皇送给她的十七岁生辰礼之一,自己想要都得不到,她竟然砸了?!
陆宝珠回过神,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往外跑。
陆初筝没追她,也没管地上的琴,径自朝软塌走去。
陆宝珠跑出琴房,一刻都不敢停歇继续往前跑。头上的朱钗歪歪斜斜,发出细碎的声响。
出了长乐宫正殿,陆宝珠停下来,捂着胸口粗粗喘气。
“殿下?”宫女紧张跟上去,递上帕子给她擦泪。
陆宝珠拿着帕子擦了把脸,直起身来便给了宫女一巴掌,气呼呼往外走。
她现在就要去找父皇,把那个疯子关到宗庙去。
进了宗庙的公主,一辈子不得踏出大门半步,她要让陆初筝永远呆在里面,直到老死!
陆宝珠哭着出了长乐宫,坐上步辇,咬牙吩咐轿夫去太极宫。
父皇今日休沐,不理政务,正好有空处理陆初筝。
想到这,她摸了下还有些疼的脖子,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委屈得无以复加。
父皇每次都说最宠她,可每次都是陆初筝得到的赏赐最好,人也好物件也好,从来都是陆初筝挑完了才轮到她们。
她再也不要受这样的气,她也要有封号,有自己的公主府。
陆宝珠抹去眼泪,圆溜溜的眼中燃起愤恨的火苗,银牙暗咬。
就算陆初筝去不了宗庙,也要将她赶去漠北和亲,让她嫁给漠北来的那个疯子,从今往后生不如死。
轿夫抬着步辇匆匆穿过宫道,转眼消失不见。
陆初筝双手抱胸站在屋顶上,目送陆宝珠的步辇走远,视线落到远处的太极宫静静看了会,垂下手臂跃入院内。
还有一天,书中说的天象就会出现。
狗皇帝很怕江山易主,但不会立即决定送她和弟弟去北疆,得烧先上一把火。
这把火,是陆宝珠,她已经点着了。
狗皇帝真爱珍妃,对于他们的子女自然是爱屋及乌。
给陆宝珠取的名字便是如珠如宝的意思。
在原著中,珍妃封后当日,陆宝珠被册封为长平公主,赐公主府一座,黄金千两,又赐江南十三县为封地。
建在上京内城的长平公主府,比赐给太子的太子府大了三倍,府中有山有水,还有一汪可以划船的人工湖。
陆宝珠如今还不知道这些。
她也不知,她在狗皇帝心里的地位,是所有公主都不能比的。
狗皇帝除了不能按头逼着萧元嵩娶她,其他的,但凡她想要都会尽力满足。
长平公主府内的大部分摆设,都是狗皇帝亲手挑选出来,由张德政送过去。
对比起来,原主才是大写的小可怜,她就是皇帝用来秀父女之情的道具,人都不能算。
陆初筝叹息一声,躺到琴房的软塌上,拿起刚开始看的《北疆风俗录》第二卷。
下了两天雨,昨晚半夜才开始放晴,院子里很凉,没有琴房舒服。
陆初筝看了会书,出声叫来春杏,“今日有什么糕点吃。”
“有红豆糕,花生酥。”春杏见她气色不错,心情也很好的模样,悄然安心,“殿下稍等,奴婢这便吩咐人送上来。”
“加一壶茶。”陆初筝眉眼舒展开来,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别太浓。”
春杏看得有些痴。
少女穿着一身白色衫裙,如瀑黑发自她肩头柔软地泻下来,好几日不曾出现过的笑容,爬上她的眉梢,美得恣意,又隐约带着几分恬静。
殿下是真的长大。
方才那场面真真吓人,除了她,所有人都怕殿下真的打死四公主。
春杏莫名湿了眼眶,垂首后退两步,去吩咐其他的宫人上茶上点心。
陆初筝吃完点心,喝了茶漱口净面,坐到妆台前,给自己上了个看起来惨兮兮的妆容。
狗皇帝翻了脸便冷酷无情,这三天,就只有张德政来宣圣旨,问都不问她过得如何。
好在自己不是原主,如此天上地下的态度,但凡是人都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陆初筝对着鎏金铜镜看了会,守门的小太监闯进来,面如土色,“殿下……”
“慌什么。”陆初筝站起身来,眉眼微垂,清扬的嗓音染上一声不明显的兴奋,“是谁过来了。”
陆宝珠这回应该是绕过珍妃,直接去找狗皇帝哭了。
“是大总管。”小太监弓下脊背,低着头,抖得如筛糠一般,“他在外边等着殿下。”
“嗯。”陆初筝略一颔首,偏头吩咐春杏去安排步辇,自己则去抱起那把砸坏了焦尾琴。
走出正殿,张德政带着两个小太监等在门外。
陆初筝收起眼中所有的情绪,抱着把烂琴,失魂落魄地坐上步辇,问都不问张德政要去哪。
张德政瞧见她这副备受打击,像是痴傻了的模样,涌到喉头的话硬生生吞回去,也坐上步辇,跟上她。
到了太极宫外,陆初筝抱着琴下去,站在门口伸出脚又收回来,佯装自己想进去又害怕进去,白得像鬼一样的脸上,只剩一双眼看着还像是活人。
张德政心底没来由的一酸,想着往回长乐公主来太极宫,哪次不是如百灵鸟一般,笑得恣意开怀。
不过几日时间,她便没了魂,怯生生让人心疼。
若不是生在天家,她何须遭受这些。
张德政叹息一声,声调也柔和了许多,“殿下随杂家走吧,陛下在南书房。”
陆初筝睁着一双空洞洞的眼睛看他,如受惊的小兽,迟疑迈开脚步。
人心肉长,连个外人都心疼原主和淑贵妃的遭遇,唯独狗皇帝心硬如铁。真希望太子及时破局,让他空忙一场。
跨过太极宫的大门进去,陆宝珠的哭声清晰传来,“父皇一定要为儿臣住持公道,长乐她欺人太甚。”
陆初筝低下头,故意停下来瑟缩了下,让张德政看清了这才走上台阶进入南书房。
陆宝珠伏在狗皇帝腿上,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不见珍妃和秦王。
陆初筝不动声色,抱着那把烂屈膝跪了下去。
“长乐,你可知错?”皇帝轻拍哭得直打嗝的陆宝珠后背,不悦眯起眼。
这是长乐公主?她穿着一身孝服,向来神采飞扬的小脸,白得有些吓人,那双总是漾着笑的眸子,晦暗幽深。
这才几日时间,她怎会变成这般模样,瞧着就让人烦躁。
“父皇,三姐她是装的,她打儿臣时可不是这般模样。”陆宝珠坐直起来,抬手指着陆初筝,恼羞成怒,“长乐,你少来这套,别以为装的惨就能让父皇心软。”
她想弄死自己时还笑得很得意,根本不是眼前这番凄惨颓丧的模样。
“放肆!”皇帝低声呵斥,“长乐乃是你皇姐,怎可如此没规矩。”
陆初筝看了他们父女一眼,伸手拨了下怀中那把烂琴剩下的琴弦,答非所问,“父皇,长乐的琴坏了。”
染着鼻音的干哑嗓音徐徐响起,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故意说给皇帝听。“长乐是父皇给的封号,希望女儿一生长乐。父皇还说,将来女儿出嫁,要请这天下最好的琴师奏乐,可父皇不要长乐了,母妃她也不要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