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誓言
喂下解毒的汤药,唐钰继续昏睡了一天,意识才慢慢从身体中苏醒。
在睁开眼睛之前,他首先感觉到的是一双温热大手紧握着他的手,手背被抵在薄唇上,伴随着他的动弹,喷洒在他手背的呼吸似乎急促了许多。
接着耳边便是大夫嘈杂松气的声音,“醒了醒了,主公,钰公子醒了。”
唐钰努力控制身体,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想见的人,殷禹坐在床边,双手握着他,英俊的面容带着疲惫,双眼泛着血丝,下巴上略微长出胡渣,一眼就能瞧出没有睡好。
“可还好”
殷禹是个情绪内敛之人,平日大多心情愉悦也只是稍稍扯起嘴角,放松大笑需得唐钰费心逗趣,此时大悲大喜,他难以说出更多言语,只浓眉下露出似庆似兴之色,不复往日高深莫测的样子。
面对这般的男人,唐钰只觉得满心动容,和鼻尖酸涩,本能像小兽般望过去寻求安全保护,“主子,疼”
是真疼呢,那曲老贼是真想要他的命,一剑伤口沾染的剧毒到现在治好了也疼得慌,他最怕疼了。
“还饿”
唐钰伸手抓住殷禹的衣角,毫不掩饰自己的依赖和亲近,这是他在梦境中想了无数次的事情,谁知道这么简单的动作却也有奢望的时候,此时此刻,他只想窝在暴君怀中,汲取对方的体温,仿佛才能释然那场漫长的梦境。
这般想,他也这般做了,撑起身体钻到殷禹胸口,双手揪着人衣领不想撒手,他沉迷暴君的这种温暖,因为他喜欢他。
察觉到少年不同往日的情绪,殷禹只是微微楞了楞,便很自然的低头在人额头落下亲吻,端起旁边早已时刻备着的热粥,神态温柔,“饿了便喝些,本王会陪着你,不疼。”
如同哄小孩般的温柔宠溺。
屋中安静如鸡。
唐钰却是留恋之极,心中纠结想通,他才发现暴君待他是何等的不同。为了这样待他好的人,他愿意留在这里,帮他建立万世基业,帮他重新坐上那个位置,陪主子看遍这世间繁华,其他,便以后再说就是,不想那么多了。
双眸目不转睛的望着男人,唐钰欢喜乖乖的把粥喝完,才央道,“主子,我想与你待一块儿”
不等殷禹回答,众人便非常识相的马上拱手,快步退下。
不瞧刚才,就这几日主公日夜不眠守着钰少爷的态度,若谁还看不出来主公心思,便真是该收拾包袱回家养老了。
待众人退下后,唐钰才彻底放开,重新窝回男人胸口,努力想把梦境中没有触碰到温度全部补回来,真是一点都不想离开。
如此一改反常的黏腻行为想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异样都不行。
殷禹并不知唐钰心中具体所想,只当他差点丢了命害怕依赖,遂想起当日危险画面,也是心头泛紧,默默拍着唐钰的背,低声安慰,“没事儿了,本王在。”
这般温柔却叫唐钰想起原历史后续的暴君,心中更为悲痛,虽没亲眼所见他消失后的事情,但单单那历史几句文字也足以让他想象出暴君对苍天的怨恨不公,对世事的心灰意冷。
唐钰实在没忍住鼻腔,心痛之极。
“主子,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你喜欢上了我,我也喜欢你,你明明是个那般勤政的君王,但是某天我消失后,你就变了。我曾告诉你说要统一六国做个好帝王,可你统一之后却不听我的话,变成了个无道的暴君,受世人唾骂你说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你说什么都答应我的。”
殷禹在听到那句消失时,心脏本能的恐慌,将人搂紧,“做噩梦而已。那梦里你为什么要消失既然梦里本王喜欢你,你离开了世间再对本王有何意义”
人的本性是刻在骨子里的,不管重来多少次,都不会改变。殷禹本就是个偏执的人。
唐钰悲痛控诉,“并不是钰故意要离开主子的,是身不由己我都与主子说了,你还不听。主子不在乎受世人唾弃,但钰在乎。主子,您这次一定要答应我,如果再发生什么意外,你不能像我做的梦里那样,不然我泉下有知”好伤心。
话未说话,殷禹便伸手捂住他嘴巴,目光深沉,“不许说这种话”
唐钰眨眨眼,还是很委屈,声音从指缝中透露出,“主子,您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爱人之间是相互的,主子要他好好的,他亦希望主子好,想起原历史暴君结局,他就心真疼。
往日见他这幅神态就会心软的人,今日却是心硬了起来。
殷禹摩擦他的眼角,露出一种温柔又戾气的笑容,
“钰做这般梦,便是知本王心意了。那且记好,本王不是个守信的人,本王答应钰的事,只限你留在本王身边的时候,倘若你没了,那便全都不作数。本王可先离你,你却不许先离本王,知道么。”
真是一点儿都不公平
但心里好想哭,唐钰知道再说无用,只把头再次埋进男人胸口,“那钰日后再遇危险,定第一时间躲到主子后面。”
系统中003
随后闷闷的声音继续,“若主子离去,钰随后便来。可是主子亦记住,钰没有来世轮回的机会。”他是死了就真死了的。
“好。”
殷禹微愣,随即露出柔情笑容,他怎舍得。
温情拥抱良久,两人一个失而复得,一个忽解心结,那份心照不宣的感情霎时从原本的温水变成滚烫的沸腾,融化两颗汲汲想要靠近的灵魂贴近。
足足抱了不知道多久,唐钰初解剧毒身体虚弱,男人的怀抱太过安全,很快沉沉睡去。
殷禹后细细抚摸了少年还略显苍白的脸颊许久,最后再次落下一吻,才真正放下心走出这间房屋洗漱休息
唐钰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吃过药在床上躺了两天,基本就恢复了。
期间唐祖母带着家里人来瞧过他,看着孙子连连遭病遭伤,老太太近日真是哭得眼睛都肿了,直呼对不起已逝的儿子和丈夫。
好在有大家劝着,老太太怕吵到孙子,很快就止住了,跟唐钰说了好些话,才不舍回去。
唐钰心中暖暖,他想起了在现代人家人,也如唐祖母这般爱护他。
不过这两天他的日子是真过得前所未有的开心和自在,不再纠结心中感情,他看向殷禹的目光便没了掩饰,又经过梦境走一遭,生怕哪天再发生意外离开,他极度的珍惜与男人呆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对殷禹的亲近,他尽管脸红,却也是期待和渴望的,曾蠢蠢欲动的情愫,霎时如烈火般燃烧起来。
殷禹自然是非常愿意看到他这般弥足深陷,他想要这种感情,这种少年全世界中只有他的感情。
他本性并不温柔,但钰喜欢,他就可以让自己变成这般。
阿九阿十默默的看着俩主子,心中只能感叹钰公子这个憨憨,主子这只禽兽
不过唐钰虽然有点恋爱脑,但他也并非脑中只有这些的人,只是忽然解开心结认清自己心意,有些激动上头罢了。
迷糊了两天后,他就开始关心刺杀后续了。
据003告诉他,这次暴君主子因为他的昏迷有些失去理智,直接暴露了暗藏在澧城之地的藏兵。尽管现在澧城之地的消息已经被封锁住,士族们也全部被控制起来,但迟早会被王城知道,于日后计划非常不利。
邱仲父最近为了此时已愁虑得两鬓生了好几撮白发,过来看他时,眼神也颇有种蓝颜祸水的样子。
这些年,除了小姐死时,主公从来没这般失控过,还差点坏了大计,他怎能看唐钰心里舒坦。更甚者,赐婚这个计划殷禹的目地也不是为了大计,而是为了面前的少年。
唐钰其实也不傻,明白自己心意之后,他隐约也反应过来,之前的演戏和赐婚,怎么品,都有点暴君套路他的感觉。
但现在他却一点被套路的生气都生不出来,只觉得满心甜蜜,原来主子早就喜欢上他了。
所以说,自古深情留不住,关键时刻还是得上套路,不争取不努力,光靠满腔痴情傻守着,那就只能做暗伤的男配。
不愧是我老攻,就是睿智
唐钰心中赞叹,然后动脑思考怎么帮暴君收拾这烂摊子,真是个甜蜜的麻烦,诶。
系统中003早已长大嘴巴,觉得爱情是个毒药,求还他当初那个冷静说服他叛变的主人
但很显然唐钰的担心是多余的,原历史中没有他的帮助,暴君也坐上了那个位置,以殷禹的智商怎么可能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
“我双腿已废,子嗣已残,即便拥有兵力,对王城来说也再无威胁”
殷禹揉揉为自己殚精竭虑的人,“身体可舒服了么舒服了本王带你去看好戏。”
唐钰好奇,“主子要带我看什么好戏”
“去了便知,本王的钰,需要长大。”
殷禹笑容莫名的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这般神态让唐钰本能瑟缩了下,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央求,“那我到时候怕了,能躲主子怀里闭上眼睛吗”,他想他估计暴君要做什么了。
“好。”
终究还是舍不得,殷禹缓缓头。
第101章收权
暴君想做的事情不难猜,唐钰心中也是差不多想法。
既然如今澧城之地的军队已经暴露,迟早都会被王城知道,索性不如让对方知晓就是,但前提是,得先将澧城真正牢牢抓住才行。
秦王视殷禹为肉中刺的原因,不过是主子会威胁到他最喜爱的二王子储君之位,但如果主子彻底没有了机会,那么对这个儿子的命,对方就得好好审视了。
现在主子双腿已残,如果再没有子嗣的机会,那么主子背后的母妃苏家手握再强的兵力,也是无济于事。除非苏家谋反自己上位,但这不可能,秦国兵权又不只是苏家一族而已。
所以,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兵行险招。
而镇住澧城士族很简单,就是拿曲老贼开刀。澧城之地原本是曲家的势力,只要曲家没了,下面的士族就是无头苍蝇,给块肉下去有吃有喝就会乖乖安稳现状。
殷禹原本打算将曲家老小全部动手,虽然残忍冷酷,但斩草不除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成王败寇自古道理。
但唐钰来自现代,终究有些看不过去,便跟殷禹求了个情,留下了小孩和妇孺。
“主子,我会处理好他们的。虽然朝权争斗如此,可我们跟曲家和秦王是不一样的。而且留下他们,也更能向秦王证明主子已无夺储,只想安稳守固澧城之地的心。”
唐钰是有些心软,不过他更重视的还是暴君,“我办法想办法让他们听话,为主子所用。”
殷禹沉默片刻,“好”
“谢谢主子”
唐钰高兴不已,心头滚滚烫热,主子总是纵容他的,为此连大局都可以放弃,他为主子付出都是值的。
曲家的小孩妇孺可放过,曲家其他人却是得付出代价了,尤其是下令的曲公,被殷禹拖出来当了那只敬猴的鸡。
当着澧城之地一千多个士族家主的面,殷禹秉承向来残暴的行事风格,让人将曲公当众给活生生刀刮了,曲家其他人是从罪,还死得痛快点。
“殷禹你这个残暴不仁的畜生,你不得好死家主一定会给我报仇的哈哈哈,你老夫死了,你也断子绝孙,瞑目,老夫瞑目了哈哈哈”
因为一直被关在地牢,曲公并不知道外界情况,所以他只当殷禹这般杀他,是因为被废了子嗣泄愤,根本没想过唐钰。
不止他,外界的人以及依附曲家的士族都是这样想的,除了无知的百姓,没人相信澧王是为美人动怒,广招名医解毒,根本就是掩护来医自己罢了。
不然杀手真中了杀手剑上的剧毒,唐士子怎么可能还能活着他们心中是清楚的,曲公下手哪里会留后路。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想,比起曲公觉得自己赚到死了也值,其余士族们可就是战战兢兢,听着曲公的惨叫,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晕倒好几波人,却最后又被冷水泼醒。
“你们有什么想法”
待曲公咽气,曲家人的透露摆了一地,殷禹才面露暴虐阴森的看向下跪士族。
这声音简直就跟黑白无常的招魂声儿差不多,众人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除了求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曲公都被直接杀了,他们更加小命休矣
不少人下面衣摆颜色都深了,皆是吓得失了禁。
“澧王饶命,饶命啊,我等也是逼不得已,曲家掌控澧城多年,我们不得不听他的话”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殿下饶命,我们也是看脸色过日子,求殿下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日后定听从殿下吩咐。”
“求殿下饶命”
“那你们的意思是,谁是澧城的主人,就听谁的”
难道不是吗众人兢兢战战,哪儿敢把这话说出来,赶忙识相大喊,“我等只听殿下的”
不过这种投降的话也只能听听罢了,要真制住这群人,光靠吓是不行的,还得上点真格。
“既然如此,那从今日起,尔等家中无论嫡子庶出、男女子孙,十六岁以下皆送到本王这里教养,如何。”
这一群士族脸色白了绿,绿了白,这不就是把人送去做质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