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柏榆缓缓睁眼,灰眸不带一丝光彩,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雾般。
“咳咳!”房间窗户紧闭,只透进微弱的光线。
温柏榆脸上是病态的惨白,眼皮底下带着一抹青色,他已经不记得在房间多久了。
后背的刀伤传来阵阵刺痛,可温柏榆已经痛到麻木了,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去喊痛。
他已经给将军添了够多麻烦了,现在只要忍耐就可以了。
温柏榆听见房门开的声音,房间瞬间进入的凉风吹拂在脸上,格外的舒服。
“将军。”温柏榆怏怏的喊了一声。
莫赵瑾走过来居高临下的打量温柏榆的表情,眉宇蹙起,带着一丝烦躁道:“你的伤口还疼吗?”
温柏榆不想让莫赵瑾担心,他摇头说:“将军,我不疼。”
他说这话的时候冷汗直流,干裂的嘴唇也是惨白惨白的。
莫赵瑾知道他并不是不疼,只是已经懂得将痛苦之色隐藏。
这份体贴的行为若是换作常人定是感动,可莫赵瑾不想要这样的结果,他嘴唇抿成一条线,弯腰伸手按住温柏榆的肩,并且装作不经意的按压。
他这个动作扯到温柏榆的伤口,可温柏榆忍耐力极强,只是皱了一下眉,故作正常的说:“将军,怎么了?”
莫赵瑾盯了他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方法,他说:“最近陆誉总是出现在将军府附近。”
陆誉对于温柏榆来说是一生难以摆脱的阴影,果不其然,他听到后终于露出恐惧。
莫赵瑾看到这便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但他面上只是温和的说:“放心吧,我定让人加强警戒,他不会再像上次那样闯进将军府了。”
他说完这句话的当天,陆誉就潜进了将军府。
门开的时候温柏榆还以为是莫赵瑾,便极其虚弱的喊了一声将军。
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门口的风一直往屋里吹,温柏榆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因为平时将军根本就不会一直开着门,他转过脑袋,结果就看到站在门口那熟悉的身形,脸色惊慌,正想呼救,可是没想到他因为过于虚弱,声音非常微弱。
陆誉大步走了过来,他看到温柏榆这幅惨状,眼里怒火中烧,他抓住对方的手臂,将他拉起来说:“你是傻逼吗!”
温柏榆不与他讲话,对方以前都是常常辱骂自己,他早已习惯沉默以对。
陆誉见他不回答,更生气:“我刺你那刀不是致命处,我听说莫赵瑾每天都在照顾你,喂你喝药,包扎,那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都快两个月了,你这伤口非但没好,甚至更加严重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身后的伤口还在渗血!”
温柏榆没有听懂陆誉言语之下的深意,他只是狠狠的盯着对方说:“这都是你造成的。”
他生性懦弱,可受伤的日子以来,他每天都被痛苦折磨,在看到陆誉时痛苦就转化为了恨意,他把所有想说的话说出来,陆誉要是能给他个痛快,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而陆誉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出手揍他,他的表情很复杂,但那并不是生气,他撇过头,半晌又转过头来说:“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莫赵瑾他的那个小厮的事情吧?”
温柏榆不明白陆誉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那个人。
陆誉说:“曾经莫赵瑾想要迎娶那个小厮进门,莫老爷和莫夫人以死相逼都无法改变他这样的决定。”
温柏榆睁大眼睛,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可陆誉又有什么理由编这些谎言来骗他呢?
“那小厮大概是爱着莫赵瑾的。”陆誉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后来有刺客潜入将军府,那个小厮据说是为了保护莫赵瑾死的,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莫赵瑾武艺高强,潜入府中的刺客后来是他杀死的,他既然能杀死刺客,那为什么又会让那名小厮替他挡那么一刀呢?”
温柏榆动了动嘴唇,想要为莫赵瑾辩解着什么。
这时陆誉说:“那天我想带你走你不肯,我是气急了,但我的刀是冲着莫赵瑾去的,他距离我五步开外就看到我举着刀冲过来,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将你推开,或者是提醒你一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温柏榆摇了摇头,心中生起了惶恐:“你走,我不想听!”
陆誉抓紧他手臂说:“因为莫赵瑾有个怪癖,他喜欢看别人痛苦的表情,这件事他的将士们全部知道,他们当年就有折磨俘虏的习惯,如今回来了天下太平,没有敌军的俘虏让他折磨,他就只能骗你这样子傻乎乎心甘付出的蠢货来折磨为乐。”
温柏榆露出痛到极致的眼神,他脑海里浮现这些日子莫赵瑾的种种异样,其实是那般的明显,可是他却不愿意去面对,因为他不明白如果这个美梦结束,自己要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现实。
“跟我走。”陆誉转身想背温柏榆,后者这时候却突然爆发,狠狠一把将他推开,瞪着他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特意告诉我这些,又要带我走?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陆誉一向伶牙俐齿,可这时候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不想走,你竟然来了就杀了我吧。”温柏榆心如死灰,“反正你早就想打死我。”
“你在说什么浑话?”陆誉不顾温柏榆地挣扎,将他背起来往外走,而他刚踏出房门就神情一变,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在他眼前的是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的莫赵瑾,他脸上的神情和那天晚上陆誉出现时一样平静。
陆誉这时候意识到了什么,他说:“你是故意的对吗?”
陆誉从小到大一路跌打滚爬,只有一点毫无章法的拳脚功夫,怎么可能连续两次都能顺利潜入将军府不被别人发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莫赵瑾授意的。
莫赵瑾没有理会陆誉,他望着闭眼的温柏榆问:“柏榆,你的伤口疼吗?”
温柏榆睁开眼,眼底露出一丝期盼,他说:“将军,陆誉说的那些事情不是真的对不对?他都是为了哄骗我才说的谎言。”
莫赵瑾摇了摇头:“不,他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为什么骗我?”
莫赵瑾露出了一抹很轻很轻的微笑:“我喜欢把你骗得团团转,想看到你痛不欲生的模样。”
“你他妈给我闭嘴!”陆誉生气的吼道,这时他感觉到肩膀传来湿意,心里一咯噔,转头去看。
莫赵瑾愣住了,但很快他眼底露出兴奋与痴迷。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温柏榆的眼中流出来,他感到呼吸困难,紧紧攥着陆誉的衣服,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后背的伤,还是因为那疼得厉害的心脏。
陆誉只想快点带温柏榆离开,他跑开时莫赵瑾没有拦下他,只是在两人的身影跑开了几步后说:“我会去找你的。”
这句话传进温柏榆耳里,他知道对方这句话是对他说。
对方目的达到了,他如今痛不欲生。
陆誉将温柏榆送去医馆,对方粗心的把他平放在床上说:“你等着我,那该死的大夫看到我就跑了,我去把他抓回来。”
温柏榆默默流着眼泪,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陆誉见到他这副模样,语气变得低声下气:“以后……我不会再伤害你了,等你的伤好之后我就带你离开这里,而且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留下这番话便赶忙跑了出去。
温柏榆的眼泪似乎流尽了,他心中万念俱灰,脑海回想起漫长又痛苦的日子。
他突然闭上眼,冷冷的说道:“都一样。”
你和他一样,都是想折磨我罢了。
人说因果报应,可我不知道我的因在哪?
我做错了什么,才连番吃下恶果?
温柏榆拿出了一根簪子,这是莫赵瑾之前同他逛街市时送给他的。
他一直很珍惜,舍不得带。
温柏榆看着这根簪子,突然惨笑道:“梦醒了。”
过了一会陆誉拉开帘子,走进来说:“柏榆!我已经找到了他……”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血色褪尽,他踉踉跄跄跑过去跪在床边,颤抖的双手根本不敢碰触温柏榆。
温柏榆胸口上插着的那根簪子,他脸上却没有一丝痛苦,仿佛睡着了般。
簪子插进心口的深度比陆誉那天刺入他身上的刀还要深。
“你睁开眼看看我……和我说句话啊!”陆誉无措的像一个孩子般。
可温柏榆永远都不会给他回答了。
“我想对你说的话还没讲给你听啊。”陆誉心中刺痛,而此时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温柏榆从来就不想听他说的任何话。
莫赵瑾很快听说了这件事情,他来到了医馆,他在看见死去的温柏榆神情微变。
陆誉冲过去想揍他,可是却被莫赵瑾,轻而易举的躲开。
莫赵瑾看上去并不开心,他似乎有些疑惑,问死去的温柏榆:“你不痛苦吗?我这么对你?”
温柏榆神情好似在回答他,无论爱恨都已消散。
陆誉攥紧拳头道:“他爱你,你就这么对他吗?”
莫赵瑾转头看他:“爱?什么是爱?像你从小一直折磨他,摧残他,这是爱吗?”
陆誉顿时说不出话。
莫赵瑾冷笑:“他但凡有点出息就应该把你杀了。”
“那你呢?他死了你满意吗?”陆誉不甘示弱的问。
莫赵瑾沉默许久,他看着温柏榆,随后轻声说道:“你带着我送你的簪子,真好看。”
拍摄结束后,原本在床上躺尸的温柏榆坐了起来。
陆誉被他这么一动吓到,没好气的瞥他一眼说:“诈尸啊你,不过我们这么拍真的可以吗?”
莫赵瑾问:“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我们拍的可是悲剧啊,我怎么觉得我这个角色会粉丝被骂死。”陆誉表示忧心忡忡。
莫赵瑾笑道:“悲剧更能让人念念不忘,你不用担心粉丝们,她们只会骂你这个角色,不会上升本人。这次正片播出之后我们俩的名字就会高高的挂在热搜上一天。”
陆誉抽了抽嘴角说:“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好像是说我们的尸体会被挂在城墙上晒干一样的恐怖,哎,我人生中的第一部戏就演了这么一个禽兽不如的角色。”
“挺好的。”温柏榆说,还没等陆誉生气,他继续说,“这样的话观众们不就深深的记住你了吗?”
好像也对哦,陆誉的不满一下子消散,说到底在这个圈子,不论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只要被观众记住那离成功大半。
他们后期渐入佳境,比其他组的人结束拍摄还要快,就在他们休息的时候,节目组跟他们说要做一个直播访谈增加节目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