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林晚心中刚才翻涌的情绪被宴陵一次搅扰了个干净,利落转身,砰地关上门。
宴陵面上的笑容渐渐去了。
他一手搭在脉门上,送入一道灵力慢慢探查。
之前调息恢复不过杯水车薪,于事无补,他又因为种种原因身上既无多余灵力,也无时间,直到现在才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自己的伤势。
他的经脉确实断了大半,灵台也有损伤。
宴陵实在想不起自己之前受过这样的伤了,他极少伤得这样重,若是有,印象应当十分深刻才对。
伤他的并不是魔气,至少灵台中毫无被魔气腐蚀过的痕迹。
应当是,剑意。
剑意直入灵台,贯穿全身,用剑的这个人大抵十分想要了他的命,故而一出手,便直取要害。
宴陵的手停在下腹,深处在催动灵力时仍绞痛阵阵。
是剑伤。
宴陵微微抬头,看向窗外。
窗外一片青绿盎然,正是好时节。
他转头,闭目调息。
……
凤林晚出去一趟扛回来一个年轻人这事早已在年轻的弟子们传开了,尤其是个俊美出尘深入检出的年轻人。
几位弟子描述得栩栩如生,宛若亲眼所见。
凤林晚站在他们几人身后,含笑道:“课业都做完了,是吗?”
众人一哄而散,但还是逃不过抄门规一千遍的处罚。
顾平瑾等人不幸在其中,他们几个是同凤林晚一起回来的,自然也看见了神志不清的宴陵。
顾平瑾认认真真地抄到了第三百遍。
凤林晚在众弟子之间慢悠悠地走来走去。
周蓦叼着笔,写得相当敷衍。
凤林晚在她身边停下,手指轻轻一敲桌面。
周蓦猛地回神,“师叔。”
凤林晚笑得和蔼,只是这样的笑在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人的脸上显得有点奇怪,“怎么?”
周蓦小声道:“师叔,那个雪策前辈怎么样了?”
凤林晚闻言笑得更奇怪了,“没死。”
周蓦声音更低,道:“师叔,方才那些传言。”
凤林晚语气古怪地嗯了一声,“什么传言?”
“师妹。”顾平瑾推了推她。
凤林晚道:“让她说。”
周蓦瞥见他的神色,快速道;“就是那些说您强抢民男的传言,您放心,我们是相信您的,那位雪策前辈一看就有道侣。”
凤林晚笑得连都僵了,“强抢民男?”
周蓦往后缩了缩,“不是我说的。”
“相信我?”
周蓦拼命点头。
“道侣?”
周蓦小心翼翼地问:“他与那位沉璧前辈,不,不是吗?”
凤林晚点点头,语气缓了缓,道:“好,我凛剑宗子弟真是多奇志。”
周蓦还未来得及说话,凤林晚就道:“再写两千遍,我们动身之前你写完,”他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顾平瑾和洛朝,“若是被我看出字迹不一,你们一并写两千遍送过来。”
“师叔——”
凤林晚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徒留周蓦在后面鬼哭狼嚎。
道侣?
凤林晚脚步一顿。
虽然宴陵说的情真意切,但他没法想象宴陵和姬元澈在一起的样子,只要想想两个人能相安无事地共处一室,他就得这一人一魔中定然有一个疯了,另一个也陪着疯了。
宴陵在房中呆了三天。
这期间凤林晚来过一次,因为不放心还在门口布了个阵。
房中的宴陵听到声响,啼笑皆非。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宴陵自从身体好得差不多之后就放弃受伤时养成的好好走路的习惯,身手利落地上墙,正要跳下去,他身后就有人惊喜道:“雪策前辈。”
宴陵蹲在墙上,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他在晚辈面前几位要脸的习惯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他只好站起来,道:“几位小友。”
顾平瑾道:“前辈恢复的可还好?”
宴陵道:“还好。”
顾平瑾道:“前辈这是要出去吗?前辈之前可来过宛州,需要晚辈为前辈指路吗?”
宴陵站在墙上,勉强维持着自己绝世高手的风度,道:“多谢,不了。”
他这个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凤林晚来得十分及时,三言两语就把几人支走。
凤林晚语气中透露着几分难得的欢喜,“师兄,我找到解除誓印的方法了,可能会有点疼,可能不会一次就成功,不过你要不要试一次,万一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宴陵听到他的描述,十分冷漠地拒绝了:“谢谢,不必。”
凤林晚对于宴陵仍报有他被逼无奈的幻想,“当真不试试吗?”
宴陵从小到大饱受这个师弟咒印的摧残,斩钉截铁道:“真的不必了。”他挥挥手,从墙上跳下。
凤林晚仍觉得宴陵或有不可明说的把柄被捏在了姬元澈手中,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青玉案之后,他那个一贯温文尔雅的掌门师兄若有所思地说:“或许,雪策所言句句属实。”
凤林晚道:“这算不算联姻?”
青玉案沉思片刻,道:“待我去查阅先前有无这样的事情再来告诉你。”
比起青玉案的满腹心事,凤林晚的不可置信,还有余未减的愤怒万分,宴陵就显得悠闲多了。
他买一篮子花,一边御剑朝高松城飞,一边玩花。
待到了阴气笼罩的高松城,篮子里的花早就不剩什么了。
城楼上果然有一个人站在那,仿佛是在看风景一般。
残阳如血,姬元澈听到声音偏头,余晖落在他脸上,阴影使男人的眼尾显得更加狭长。
他已经是一景了。
宴陵居高临下,一手背在身后。
姬元澈戒备不减。
宴陵把手从背后拿出来。
姬元澈手指轻轻擦过司命剑。
一个东西啪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姬元澈在拿东西还未碰到他头发时就一剑挑下,朝宴陵的方向一推。
这时候他才看清,是个由各色花草编织的花环,花都不是名贵的品种,姬元澈也不知道叫什么,只觉得这个花环丑得……十分特别。
他很少能见到这么丑的玩意。
宴陵接过,从中挑了两朵颜色素净的递给他。
粉白相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