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姬的血含有大量的毒素,而神社又建造在了所有河流的交汇点。只要在水滴入血液,那么混合着毒素的水就会流遍整个村子,控制每个人的大脑和知觉,让他们厢情愿地坚信名为清川姬的“无所不能的神”正在守护着这座村子,甚至心甘情愿地听从清川姬的话。将伙伴们作为祭品送到这间神社。
如果整年都顺丰顺遂,那就是祭品起了作用,未来也还要继续将这个习俗履行下去;如果遭遇了天灾或是别的什么,那就是送上的祭品还不够让清川姬大人发挥神力,定要送上更多的祭品才行。
但其实清川姬什么都没有做。她没有能力控制天象,也没有能力干涉其他艾德什么。直以来,她所做的,就只有在河水源源不断地滴入自己的血,控制村民们相信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神罢了。
长久以来的精神控制让村民们直到此刻都难以清醒过来,坚信着清川姬是神。
或许在看到断肢时,他们就已经意识到清川姬是鬼的事实了,但他们依旧偏执地想要继续认为她是庇佑村子的神明,没有了她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这份执念让他们举起了手上的东西。无论铁柱如何叽叽喳喳地解释事情的真相,他们眼的狂热依然还是没有消减分毫。
“杀死了神明大人的恶徒啊……偿罪吧!”
为首的个人将手头的东西砸向了缘,但被缘躲开了。
直昏昏沉沉的日和坊被这下惊得顿时清醒了。她强打起精神,踉跄着走到了缘身前,把他与村民们隔开了。
“冷静点啊……大家……”
只说了几个字,她就开始急促地喘起了气,只觉身体阵阴冷。额角出了层的汗,她的视线都模糊了,差点连话都说不清楚。
日和坊本心是想要劝说村民们冷静下来的,可她人微言轻,那些暴怒的村民们压根就不会听她说话。他们依旧在吵嚷着,自说自话地断定缘犯下了弑神的罪过。
在所有繁杂的声音,掺进了丝微弱的哭声。这哭声点点变得响亮而清晰,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痛哭。
没人敢说话了,只是回头看向了哭泣的那个人——阿菱。
也不知他是怎么过来的,可能是在村子各处游荡的时候,被人群带到了此处吧。
他哭得气息都快断绝,尽管他奋力地想要说出些完整的话语,但却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字而已。
“琴……被吃掉了……在这里。”他说,“神,吃了她。”
自愿成为祭品的他的妻子琴,是深夜十分由他亲自撑船送来清川姬神社的。
他深爱着琴,也同样深爱着她的信仰。
所以他相信了琴所说的,祭品会被清川姬大人送往神域神隐起来;所以他会愿意倾听琴的恳求,让她贯彻自己的虔诚,成为那月的祭品,被送去神域。
他知道,当琴成为祭品后,他们就很难再相见了。
于是,在将琴送去神社过后没几个时辰,他又去了神社。他想要告诉清川姬大人,让他也成为祭品——这样他就可以和琴起被送去神域了。
至少这样就不会分离了,简直是最完美的主意。
他如此想着,推开神社的大门,眼便看到琴躺在神龛前。她的身旁伏着个矮矮小小的人形,脸埋在琴的腹间,咕哧咕哧地咀嚼着。
听到声音,矮矮小小的人抬起了头,带着满脸的鲜血看着他,忽然咧嘴,扯出了个惊恐的笑,竖起食指挡在嘴前。
“别在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面前放肆。”
阿菱听到她对自己说,阿菱看到她的食指指向了自己。
“别着急,下个就是你。”
下个死的确实该是他,但初升的日光拯救了他。
阿菱几乎是爬着逃出了神社,跑回家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想要将切甩开,可那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和死去的琴却还在他的脑盘旋。
他疯了。
直到现在,他依旧还是那么疯疯癫癫的。哪怕想起了崩溃的诱因,他也无法再取回原本的理性了。
阿菱的痛哭让村民彻底沉默了。谁都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这间神社的每个角落。连夜的暴雨在这沉默缓缓停息了。
缘不再多做逗留,只向他们躬了躬身,便踏出神社。日和坊跟在他的身后,脚步依旧虚浮。
虽然雨已经停了,但路上的积水还没有这么快消失,每步都走得艰难。缘放慢脚步,尽量走在高处,时而回头看眼,深怕日和坊会跟不上自己。
他也注意到了,这会儿日和坊的速度,比平时还要慢。
点点,日和坊的脚步停下了。夜色,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已经快要变成白纸般的骇人惨白了,身子摇摇晃晃的,似是快要站不住了。
“对不起,缘大人……”
她的声音比风吹动水面的声响还要更轻。
“能先……休息下吗?我……有点……不太……”
扑通——
话语戛然而止,日和坊的身子猛得晃,不受控制地倒向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