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舟定定的看着他,不动。
祁决双手将汤举到荆舟唇边,嘴角冻着笑:“趁热尝尝?”
“还是说,舟哥哥怕了我的拂衣散?”
“怕。”
荆舟单手接过汤碗,视线像钉子一般盯在祁决脸上。
“那,要不我喝给舟哥哥看?”
“不用。”
说着,荆舟仰头,竟像喝酒般一口气干了半碗莲子藕汤。
入口甜中带苦,烫喉。
祁决笑:“舟哥哥慢点,仔细烫。”
荆舟吞咽的动作截然而止,还剩下半碗,他用绢布擦了擦唇角,视线没有一刻从祁决涂了胭脂水粉的脸上移开。
“多谢款待。”
言罢,他直接将剩下的半碗汤朝祁决脸上泼去,祁决没躲,结结实实的被泼了满头满脸。
不明所以的郁辞在一旁看呆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满脸热汤的祁决依旧气定神闲,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挺鲜的啊,舟哥哥不喜欢?”
荆舟将空碗一摔:“汤不错,就你这妆容,太油腻了。”
一道寒光掠过,长寂出鞘——
“妆花了,刚刚好。”
“妆不好看赖我吗?还不是因为你家郁辞生得不好?”
“你他妈可闭嘴吧!”
长寂荡出极纯净的剑气,波澜迭起,层层叠叠朝祁决席卷而去。
祁决脚步飘逸的向后退去,埋泉出鞘,一阴一阳两剑相击,发出震耳欲聋的金石之响。
一时间整个大殿的骨灯尽数碎裂,鬼火散落各处,随着剑气迸溅乱了人眼。
“舟哥哥娶了新媳妇,就要同旧爱一刀两断,刀剑相向?”
“我不砍你,你也会砍我吧?”
“舟哥哥挺明白嘛。”
“对你,我还是懂的。”
“可舟哥哥别下手太狠啊,我这蛊毒刚除,又泡在镜湖喝了几天水,虚着呢。”
“彼此彼此,我识海刚被人撕裂,被人下了一年的毒,也刚解。”
阴阳两极剑雨猛地砸下,似倾盆暴雨无孔不入,两人的身形同时飘了起来,灵力相击的冲击力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殿上的鬼奴皆承受不住趴倒在地。
“那我们可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
“拜你所赐。”
“可惜,舟哥哥还是慢了一步,我敢出现在你们面前,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你要把我们都弄死呗。”
“这就是我喜欢舟哥哥的地方,很有自知之明。”
“承蒙夸奖,被你哄多了,心里当然得有点数,不然被你卖了还给你数钱呢。”
此时郁辞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迅速召集数千鬼士将战圈层层包围,祁决不屑的看了眼脚下熟悉的鬼阵,轻笑:“荆宗主作为我们的邻居,难道真以为血谣宫只有这点实力吗?”
说着,他掏出一枚青铜令牌,待看清祁决手中事物时,郁辞脸色骤变:“荆前辈小心,他手上——”
“鬼兵令。”
祁决笑微微的,“舟哥哥不知道吧?无论谁占用了我的身体,都无法调动百万阴兵,它只认,鬼主的魂。”
荆舟:“……”草。
祁决:“多谢舟哥哥把我带回鬼域,我的阴兵战力,可不比狱城小舅舅的差。”
只不过召唤阴兵必然付出巨大的代价,曲九折献祭的是自己的命,而祁决献祭的——
整个血谣宫剧烈摇晃,大地皲裂墙面坍塌,无数白骨爪子破土而出,站在白骨堆上的郁辞突然双目血红,身子向前凌空吐出一口鲜血!
荆舟对战祁决无法分神,只得任由郁辞被作为祭品倒在万鬼尸骨之中。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的事呢?是我召唤的百万阴兵,却可以用那位鬼主的命来献祭,真占便宜。”
“……”
“反正那个身子、整个血谣宫已经被他弄脏了,我不要也罢。”
眼见大地裂开一道巨大的沟壑,整个血谣宫生生被恶鬼完成无尽深渊,自上而下望去白骨料峭,密密麻麻的骷髅晃得人头皮发麻。
而郁辞的身影早消失在白骨堆里,他虽然拥有鬼主的身体,可到底壳子下还是久霖城的郁三公子,控制不住百万阴兵。
“祁决。你他妈就是个混账。”
“这么凶?舍不得那个鬼主?嗯?”
“他,比你好一万倍。”
祁决终于不再游刃有余,冷笑一声:“是吧?所以我送他给你陪葬。”
荆舟反倒冷静下来,虽然祁决拿到了鬼兵令能调动百万阴兵,但他还使用着郁辞的身体,灵力修为都跟不上,如果先把他给杀了的话…
“不过,虽然他比你好上一万倍,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啊,熹儿。”
“……?”
荆舟的回答有些出乎祁决的预料,他的心又不受控的跳了跳,两剑相低,彼此挨得极近:“真话?我以为再听不到舟哥哥说喜欢了呢。”
“怎么会,”荆舟浅淡一笑,两人的目光穿越重重剑意相遇,针锋相对又情意缠绵,“所以,我想要你——”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加深了,“给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