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雷光如洪水倾斜,天地间传来沉闷的低吼,身后的天刑巨塔轰然倒塌,烟尘四起弥漫大地。
狰狞的闪电划破烟瘴,百丈长的电流如鬼魅朝两人追来。
祁决没料到这天雷居然会尾随,拽着荆舟躲避追击的他一时也有些吃力:“舟哥哥,你要是能腾出手也帮帮我呗。”
荆舟还是不响,像个断线的木偶般眼睛无机质的睁着,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祁决。
祁决与他视线相触的瞬间,心里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且这种感觉随着荆舟视线里的困惑与猜疑渐浓,也越来越强烈…
此时此刻,荆舟脑海里混沌一片,无数记忆片段杂糅割裂,闹哄哄的缠绕在一处,一团乱麻,搅得他头痛欲裂。
随着天雷步步逼近,糊住他意识的那团雾渐渐散去,过往的一出出一幕幕水落石出,他记起了自己为何身在此处,和系统绑定了怎样的任务,又和任务对象郁辞经历了许多波折,日久生情难舍难分,眼见就要修成正果,最后却因鬼主祁决算计利用,撕裂他的识海借用他的灵力打开鬼域结界,他作为守山人被仙道众人谴责,押入天刑塔等待天雷惩罚。
记忆还有些模糊,逻辑也稍显混乱,许多细节就似打了马赛克般看不清记不起。
眼见天刑就要降下,可就在方才,祁决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混进天刑塔,斩断天刑柱触怒天道,强行将他带了出来!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荆舟一时分不清现在的状况,也弄不明白祁决的目的,直到对方死死拽住他的手,说道——
“莫不是我逼你惹怒天道,你还生我气了?”
祁决生平第一次,心里有点没底,他不怕紧追而来的天雷,只觉得荆舟突如其来的变脸让他有些不安。
当然,祁决是从不会承认自己不安的,遂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调侃过去,完全没有亡命之徒的自觉。
“……”荆舟脸色从苍白转阴沉,疑惑越来越深。
祁决得不到回应,更动摇了,可他怎么会承认?于是继续气定神闲玩笑道:“刚还这么肯定要跟我走呢,还没走几步就后悔了,难道是你舍不得家里的小白兔?”
“……”
看荆舟一直不响,祁决也有点沉不住气了,一向从容的他竟有些气恼:“舟哥哥你说,你被我劫出天刑塔违逆天道,天道会不会因此迁怒,直接劈了你家郁辞——”
祁决的声音截然而止,那抹半嘲不嘲的笑就似冻在唇角,他都没来得及感受心口被刺穿的疼痛,长寂早已从背后穿透他的胸膛,染了血的剑刃从他肋骨穿到他眼前!
他的心脏狂跳不止,血随着剧烈跳动的心咕噜咕噜往外冒,祁决看着嫣红的剑刃怔愣一瞬,竟是笑了。
荆舟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飞快抽出长寂,鲜血从祁决心口的窟窿喷涌而出,迎风洒了一地。
他正要补刀,可鬼主到底是鬼主,即使心口被开了个大口子,依旧反应极快移开身形。
荆舟持剑直追而去:“我的天劫我自会承受,你休想——”
“休想如何?”
长寂和埋泉再度针锋相对,闪电穷追不舍,整个天地被天雷撼动摇晃,浴血而战的两人都似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扑咬着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休想,伤害郁辞。”
在荆舟被篡改的记忆‘数据’里,祁决来破坏天刑,只是为了让他与全仙道为敌看好戏,且惹怒天道为难郁辞。
当然这些,也是祁决亲口对他说过的,证据确凿。
“你这一刀,是还我…刚才送你的第四刀吗?”
祁决竟然笑了,在紫电交错的夜空里阴冷凄美如鬼魅:“舟哥哥,你可真是让我…惊喜啊。”
鬼主的血是冷的,如今心也凉透了。
真是惊喜啊。
棋子烂掉了,不受控了,彻底崩坏了。
他的心也被拉了一个大口子,坏了。
祁决满头满脸被自己喷溅的鲜血,脸上的笑越发深且狰狞。
不知为何,荆舟看到对方有些癫狂的笑,竟不受控的浑身发抖,心口处狠狠揪了揪,莫名难过得呼吸不上来。
但这种不适感很快过去,眼神冷静果决——
他只认手里的刀,身后的天雷,以及眼前要杀死的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