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清心有失落,刻意放缓脚步,假做赏景,再扫看数遍,依然不得时,忽听那块假山石后似有声响,想她会否在石后临池喂鱼,脚步一转,向那处走去。
随侍的侍从,见世子殿下忽然绕路,心中不解地提步跟上,宇文清匆匆走至假山石后,人没有见着,只看到了一只大白鹅,微一愣后,不由哑然失笑,想自己这番举止,倒有几分孩子气了。
想及孩子气,又不由想起昨夜她孩子气地非要饮酒止渴,踮着脚去够他手中的酒壶,而后扑到他的怀里,手揪着他的衣裳,仰首看他,好像孩子在撒娇要糖,不给不依,还有,那场幽梦,她在他身下,也似不知事的孩子,如初生的芽柳,纯真无邪,什么都不懂,一切都需他的引导,她是生涩茫然的,却也是极甘美的
梦中的她,青稚动人,而现实中,眉妩说过,二弟不解风情,洞房夜雪帕素净,每夜同榻风平浪静,她至今,仍是完璧
暮春风暖的清晨,宇文清人站在石后,心中正不由浮过一丝荡漾时,忽听山石另一边,有长乐苑侍女经过,轻声笑语,“公子与夫人,昨夜可算是圆房了呢”
也不知是何滋味,只是心突地往下一沉,好像本该属于他的珍宝,为人窃走、据为己有,可明明本就不是他的竟会作如此想
微暖的晨风,也似成了凉风,宇文清杵站片刻后,抬脚离开,他如常上朝,如常往吏部理政,如此忙了大半日下来,终得空闲时,似走神般,无言坐思良久后,指节一叩案面,吩咐左右道“传员外郎萧罗什。”
长乐苑内,歇息了大半日的萧观音,仍觉身体倦怠酸乏,诸事都做不了,只能倚在窗下,闲看一卷诗书时,忽听有环佩声响透窗传来,并有香气浮风袭人,抬头看去,见是升平公主过来了,忙放下书卷,起身相迎。
升平公主原从“菜园子”里走过来的,一路上,忍不住直皱眉,在看到萧观音的那一刻,方才展颜而笑,紧步上前,携握住她的手,又笑语嗔怪道“你不肯来云蔚苑寻我说说话,那我就来找你了,你嫌我烦不欢迎,我也要赖着不走的。”
萧观音含笑道歉非是“不肯”,而是她今日身体不适的缘故,升平公主闻言敛了笑意,打量她的气色问道“哪里不适可是病了有传大夫过来看吗”
她连问几句,萧观音都只道无病,只是身子酸倦,歇歇就好,升平公主早就嫁人为妻,听她这样说,又想她方才进来时,见她倚窗而靠、不愿下地的模样,心思一转,挥手屏退诸侍,携萧观音复在窗下坐了,轻问她道“可是夜里行房的缘故”
萧观音听升平公主问得这般直白,一下子愣得没说话,又听公主殿下轻声再问“是不是夜里房事太勤了”
太勤
萧观音在升平公主关切的询问目光中,结结巴巴道“至今也就一次吧最多好像”
这下升平公主诧异了,“昨夜才圆房”
圆了吗
萧观音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也不知该不该拿这不清不楚的事,同升平公主说,正犹豫时,见升平公主望她的眸光,变得十分怜惜,人也轻轻地叹了一声,握她的手,愈发紧了。
在升平公主看来,萧观音嫁傻二弟,那真真是一朵牡丹花配了一颗大头菜,暴殄天物得很,且这傻二弟不仅呆头呆脑,还空有一身蛮力,夜里哪里知道怜香惜玉,定是粗暴得很,而女子初夜,本就会疼痛,萧观音柔柔弱弱,哪里经得起傻二弟这般折腾,昨夜圆房下来,身体定不仅仅只是酸乏而已。
升平公主如此想着,心中更是叹怜,轻拍了拍萧观音的手道“身上疼,就去榻上躺歇着吧,我坐在榻边和你说话,也是一样的。”
萧观音道“不疼的,只有没什么力气。”
升平公主想她只是因为待客之道,而在强忍身体难受,对萧观音道“你同我还讲什么礼节,快去榻上歇着吧。”
她如是劝了几次,萧观音仍是推辞,道并不疼痛,升平公主不由有些诧异了,盯着她问“身上真的一点都不痛”
萧观音仍是摇头,这下升平公主都有些奇了,“昨夜也不吗”
尽管不知道有没有,但这样的事,萧观音答来不免有几分不大好意思,可升平公主相问,她也只能回道“没有感觉”
虽然萧观音如实答后,又补了一句,“我醉了”,但升平公主心中,还是浮起了惊异的感觉。
原来,傻二弟看着人高马大、身材俊健,其实是个绣花针吗
于是,当回长乐苑的傻二弟宇文泓,走进屋中时,怎么看怎么觉得,公主大嫂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